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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神醫+番外

而太子殿下總共只帶了二十多人出城。其中有嶽清歌,有封四姐,剩下的都是些看起來功夫不弱的侍衛。

蘇合能混在裡面,估計還是佔了醫術高明的光。

蘇合很是詫異,遷都竟然是這麼混亂的遷法嗎?堂堂大周,遷都這樣的大事居然是任由大臣們四下逃走?自己走到金陵就算?

太子殿下就帶這麼二十多個人,軍隊呢?江湖上的草臺班子也不至於這麼胡鬧吧?

難道趙王昨夜出城,也是像太子今日一樣打算南逃?

為什麼會這樣呢?面對陳國的軍隊,難道大周真的毫無抵抗之力了嗎?

太子這樣逃了,只剩下一個還有兩三天命的老皇帝留在京城,那麼,百姓呢?

蘇合滿肚子疑問,卻根本沒機會問出口。他們幾乎算是倉皇地逃離了京城,繼而頭也不回地向南騎馬狂奔了一整日,一直到夜幕降臨,才在野外紮營休息。

太子帶的侍衛去打了些野味,拿出乾糧來勉強填了肚子。

幾乎都是一天一宿沒睡,又是這麼個國破家亡的境地,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說話。吃完飯給太子殿下搭了帳篷,安排了守夜,其他人也沒什麼講究,各自找地方睡了。

蘇合跟封四姐一起靠在一棵樹上。明明很累,蘇合卻睡不著覺。蘇合忍了很久,還是忍不住輕聲問封四姐,“為什麼……是這樣的遷都法?”

封四姐也沒睡著,面無表情地說:“滿朝文武多少人,又豈是說走一時半刻就能走的?帶不帶女眷孩子一起走?軍隊護著所有人,又怎麼可能跑得過騎兵?”

“何況,京城現在恐怕也沒多少軍隊。之前齊王去支援前線,從京畿大營抽調了一批。京城短時間內能湊出來的軍隊,不會超過四萬人。四萬人,還以步兵居多,御林軍都是官家子弟,戰力堪憂。陳國騎兵野戰所向披靡。這四萬人在野外,估計抵不過陳國騎兵一個萬人隊。到時候真是一點勝算都不可能有。”

“所以,大家分散逃走嗎?為什麼不試著守一守呢?”蘇合心裡有點難過,位高權重到一國帝王,在世事面前竟然也無可奈何不得不低頭嗎?

封四姐說:“嗯,一部分人分散逃走,也有一部分人會試著守一守。一國之君,總是不能就這樣望風而逃的。四萬人憑藉這平城的城高牆厚,還是能守上一陣。陳國先鋒奇襲平城人數也不會太多,最多萬把人吧。如果有援軍,也許能翻盤也說不定。只是朝廷精銳,一半在北邊,一半在西南。西南精銳不可能比陳國大軍更快,剩下的烏合之眾,來救援也沒用。”

老皇帝只是迴光返照,就算有援軍估計也翻不了盤了。蘇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師姐跟著齊王如何了。

封四姐忽然一巴掌拍在她額頭上,“小丫頭嘆什麼氣,護著太子殿下逃到金陵登基,我們就有從龍之功!今後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美男排著隊隨便睡!國破家亡,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她這一番話,不知道是在勸蘇合還是勸自己。

封四姐和嶽清歌都是二十多年前,周國陳國大戰之後的孤兒,或者實在活不下去賣兒鬻女的難民之後。被透過各種渠道帶到監察處當殺手培養。當時監察處的孩子恐怕得有幾千人,最後活下來的也就百餘人。

在生死間掙扎的時候,當然也是恨的。否則也不會一朝抓到機會,立刻反咬一口,犧牲了快一半的人,叛離了朝廷。

然而如今當真看到國破家亡,封四姐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了。不知道今日過後,又要多多少像她一樣的孤兒。

雖然已經立秋了,然而這幾日太陽依然及其毒辣,趕路的時候感覺皮都要曬脫了。

幾位有武功的還好,太子殿下卻是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再加上山河破碎,他身背重擔,憂思焦慮,才第二天就病倒了。

幸好蘇合隨身帶的有藥品,又用銀針給太子紮了幾針,總算是慢慢好轉了。

不過太子這樣的身體情況,也實在不適合再騎馬趕路。侍衛們只好去附近城鎮買了輛馬車。

太子殿下如今身負重任,身邊只帶了這麼二十幾個侍衛,又沒怎麼在地方上呆過,不知附近地方官員的品性。所以雖然遠離了陳國的軍隊威脅,卻也不敢隨意找個城鎮表露自己身份。

太子生著病,也不適合再吃乾糧或者烤肉這麼油膩的東西。買馬車的時候蘇合就順便組鎮上買了個小藥鍋,還有一些米。

晚飯的時候用藥鍋吊在火上給太子熬了一鍋粥。

蘇合的手藝一直不錯。米熬的軟爛,搭配了切碎的肉沫和一些菌菇,只放了一點鹽提味。

太子雖然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喝了兩小碗。

飄搖的油燈勉強照亮了低矮的帳篷,一臉病容的太子殿下發髻散亂,深色的衣服皺巴巴的,有些地方還浸出白色的鹽漬,看起來十分落魄。

“殿下放寬心,一切都會好的。”蘇合見他吃完,收拾鍋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寬慰了幾句。這太子殿下估計也幾乎沒出過京城吧?此時心中的惶恐茫然,恐怕不比她離開枯榮谷時少。

她有點鄙薄這位太子殿下這樣倉皇的逃跑,卻又有點同病相憐的心理,有點同情他。

蘇合照顧病人絕對是一把好手,何況她還指望著太子殿下赦免師兄,營救師姐,自然是努力討好著。

她用火燒了一大盆熱水送進太子的帳篷,“殿下,條件不便,您將就著擦擦身吧。”

太子殿下有點發熱,天也熱,捂了一天的汗,粘膩的不得了,又秉承君子之道,不可能像那些不拘小節的侍衛一樣跑到附近的山溪洗澡。這一盆熱水實在是雪中送炭。

因為逃的匆忙,而且要精簡人員以免人太多引人注意。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人一個都沒帶,帶的都是功夫頂尖的高手。

這些高手雖然擔任侍衛,卻也一直都是被人捧著伺候著的,哪裡懂得如何伺候別人。太子腦子裡塞著家國天下,根本就忘了自己自小養尊處優,生活略有些不能自理。

棄家而逃,太子殿下這兩天雖然硬撐著處理各種事情,但心裡一直有點突遭大變尚未反應過來的麻木。此時此地的一盆熱水卻意外地觸到了他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讓他回過神來。

可憐的太子殿下一個人在帳篷裡,終於卸下人前堅強冷靜的面具,對著一盆熱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蘇合在帳篷外等了許久,她也算耳聰目明,自然是聽見太子殿下的哭聲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站的遠了些,免得一會兒太子殿下尷尬。

後來,太子披散著頭髮,自己把髒水端出來。

他看起來已經從崩潰的情緒中走出來了,語氣溫潤和緩地道了謝,依舊是初次見面時禮賢下士的姿態。除了眼角微紅,沒有任何異常。

太子是極有涵養的人,他清楚,身為上位者若是自己都穩不住,如何統御下屬?所以決不許自己在人前露出任何軟弱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