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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神醫+番外

他做夢都想不到,蘇合有本事跑來救他。

“師父,我帶你出去。”蘇合揹著決明,緊跟在嶽清歌身邊,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如今對嶽清歌已經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然而她缺乏這樣混戰的經驗,雙手託著決明的腿彎,揹著個這麼重的人身手也不像平時靈活,無法招架暗金堂的人,又不能甩脫他們,還不能像嶽清歌一樣狠心拿師父當盾牌,逃的實在狼狽不堪。嶽清歌也不得不被她拖慢了腳步,幫她擋住周圍的攻擊。

這樣的情況,即使如今暗金堂營地沒什麼像樣的高手,嶽清歌也有點吃不消,左臂被劃了一刀,掛了彩。嶽清歌想要再把決明接回來自己提著,但被多方圍攻之下抽不出手。

蘇合精神高度緊張,揹著師父拼命躲閃,然而暗金堂圍上來的人卻越來越多。她看見嶽清歌受傷,頓時有些慌了。

“先走,我斷後。”嶽清歌託了她一把,助她脫出重圍,自己仗劍拼命擋住追殺的人。雙拳難敵四手,他的軟劍也不適合這樣正面對戰的情況,他其實也清楚自己擋不住,但只能盡力。

蘇合牙齦都咬出血來,頭也不回地奔向山林。身後有人放箭她也顧不得,嶽清歌幫她擋住了大半,然而還是有零星的箭擦著她衣服而過。背上的師父悶哼一聲,似乎是中箭了,有溫熱的血浸溼蘇合的衣服,不知道是師父之前的傷口還是新添的傷口,此時也不是查探的時候。山林茂密,她最近對這附近的地形已經極為熟悉,入了山林逃跑的機率就大了。

☆、 重逢

得宜於嶽清歌前期準備的充分,而且進了山林之後箭矢威力大減,大部分追兵又被嶽清歌阻攔,蘇合揹著師父左躲右閃,終於甩脫了追兵。

蘇合將決明放下,繼而是一驚。其它傷流血雖多,卻不致命,然而決明背後中了一箭,穿透了肺部。

“師父。”蘇合腦子都要炸了,不敢拔箭,飛快地先扎針止血。

決明擺了擺手,張著嘴卻上不來氣,面目有些青紫,廢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將一句話說清楚,“回……枯榮谷,廢墟里……找七竅石,別被人知道。”

“師父!”蘇閤眼淚止不住地流,重新將決明背在背上,拼命往望齊鎮上跑。

決明的傷非常兇險,她雖然沒什麼把握,但並非完全沒有希望救回來,然而荒山野地,她手中只有銀針和一些止血的成藥藥丸,既無干淨的器具,也無對應的藥材。回到鎮上的路程卻還遠,也根本無法避免顛簸。

蘇合一邊流眼淚一邊盡力平穩地往鎮上跑。決明口鼻的血順著她的脖頸流下來,呼吸粗重帶著可怕的咕嚕咕嚕的雜音。

“師父,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學了這麼多年的醫……學了這麼多年……”蘇合含淚說。她很用心地學了很多年的醫,曾救過很多很多的人,然而當她的師父重傷在她眼前,她卻如此的無能為力。

決明的呼吸卻漸漸地沒了聲音。

嶽清歌找到蘇合的時候,蘇合還在拼命地往鎮上跑,而決明的身體都已經漸漸地涼了。

“他已經死了。”嶽清歌攔住蘇合,冷酷無情地說。

“我學了這麼多年的醫……”蘇合還在喃喃自語,她一直不敢大聲,怕震動牽扯決明的傷口。

直到嶽清歌將決明的屍體從她肩頭拽下來,她才突然慟哭失聲,“師父!”

學了這麼多年的醫,最終卻無法救自己的師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蘇合又痛苦又自責。

如果她不來救師父,如果準備的再充分一些,如果她的醫術再好一些……是不是這一切都可以避免發生。

嶽清歌看著蘇合伏在決明身上哭,沉默了片刻,緩緩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說:“來給我處理傷口。”

蘇合淚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嶽清歌又重複了一遍,“來給我處理傷口。”

蘇合咬著唇站起來,止不住地抽噎,但還是努力平定情緒,走到嶽清歌身邊。

嶽清歌手臂,肩膀,大腿都添了好幾處傷。他及時點穴止血,然而已經流出的血浸溼了衣服,如今風乾以後把衣服都粘在了傷口上。

蘇合一點一點撕開他傷口附近的衣服,將止血藥敷上。又找了乾淨的布暫時包紮。

做完這一切,她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我們還需要到鎮上去,這裡沒辦法清理傷口,還要縫合。”

嶽清歌點了點頭,拉過蘇合的胳膊。蘇合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也受了傷,大約是揹著師父的時候被人擦傷的,傷口不算深,卻也流了很多的血。

嶽清歌幫蘇合包紮了傷口,起身默默地選了個空地,拿手裡的劍掘坑。

蘇合愣了片刻,意識到嶽清歌是打算把決明埋在這裡。蘇合握緊了拳,想要反對,然而想了想,不葬在這裡該怎麼辦呢?運回枯榮谷嗎?

枯榮谷,想到枯榮谷蘇合又想到決明最後的遺言。師父走了,枯榮谷還有可能重建嗎?

蘇合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上前跟嶽清歌一起坑,然後把師父葬了進去。

眼淚流著流著就幹了,蘇合心卻空落落的,彷彿靈魂已經抽離了身體,局外人一樣隔著什麼在看這個世界、

嶽清歌用木板給決明立了個墓碑,站在墓前對蘇合說:“這次的行動計劃已經算得上十分周密,事前準備的很充分。但是誰也無法控制中間出現變數。只是第一個變數,決明並不在大夫的帳篷裡,第二個變數,決明無法自己行動。非戰之罪。”

“走吧”嶽清歌看了蘇合一眼,見她還是茫然失措的模樣,乾脆伸手攬住她的肩,半強迫地帶她離開這裡。

蘇合回頭看了一眼,順從地跟著嶽清歌的腳步走。

她見過很多生死離合,尤其是那種身體漸漸好轉,卻突然離世的病人,家屬一般都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甚至攻擊師父或者他們師兄妹,完全失去理智地認為是大夫造成的。

見得多了,難免對生死看的會淡一些。會明白世間的規律就是如此,人總是會有生老病死,而活著的人也會從悲痛中走出來,繼續未來的生活。

然而輪到自己身上,她還是看不透。痛苦像是把心都撕裂了一樣。

蘇合想起杜飛白曾竟跟她說過的話,“決明神醫被抓走了,你覺得天塌下來了,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整日想著救人的事。若是……他死了呢?你怎麼辦?”

沒想到竟然一語成僟。

蘇合想著想著,又悲從中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嶽清歌充耳不聞,扯著哭哭啼啼的蘇合到了鎮上,不顧路人驚異的目光,去那家唯一的客棧要了一個房間。

嶽清歌對蘇合說:“來給我處理傷口。”

蘇合擦了把眼淚,倒也聽話地寫了需要的藥材,讓小二拿著方子去買藥,順便熬藥。然後抽噎著給嶽清歌仔細地處理了一遍傷口。

處理完傷口,蘇合又想到自己要是隨身多帶點藥材就好了,或者當時就地試著拔箭,說不定也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然後又開始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