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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 【柒伍】驚險

“人……面蟒?”宋微紋茫茫然道,腳脖子一軟一個趔趄,好在蘇不縛手疾眼快捉住他的胳膊一帶,拖著人步履奇快地向後大退。

只聞身後蟒鱗擦過地面的沙沙聲密集得恍如驟雨打地,偶爾響起的吐信聲則如道道催命符,快如閃電地追在兩人身後。

論起逃命來,宋微紋稱天下第一就無人敢稱天下第二,很快調整過狀態的他要不是顧念蘇不縛剛才那救命一拖,指不定早就甩開步子逃之夭夭。

逃便罷了,他還有心情和一臉陰怒的蘇不縛閒談:“蘇不縛,你剛才看清了嗎?看清了嗎???”

蘇不縛強忍著一把摁住他嘴的衝動,一邊勉強在黑魆魆的石道里辨認路徑,一邊胡亂應了個潦草的嗯。

“我的媽呀!”宋微紋捂著胸口驚呼道,“原來不是我眼花,真是個長著人頭的蛇!”他喃喃道,“我中原可沒有這樣的怪物,聽說蠻夷之地有這樣的邪術,將各種毒物閉於一處雜/交,培養出乃是萬蠱之蠱,千毒之毒。”

蘇不縛聽出他話中深意,一出神道:“你說林酥和柳二是同夥?”

入這無名山的,能和南蠻扯上關係的只有西蜀柳氏了。

“非也非也,”宋微紋撓撓頭,腳下一拐,突然頓住,連累著身後的蘇不縛差點沒剎住步子撞了上去。

蘇不縛大怒:“你不要命了?

宋微紋面容僵硬地笑了笑,向後退了一步,聽到身後抖篩似的聲音又馬上和塊木頭似的直立在那裡:“蘇不縛,這回我們可要栽了。”

石道兩旁磚壁上的青銅燈不知何時點亮了,黃中泛綠的燈火一跳一跳地閃爍在空氣裡,散發著幽幽淡香。蘇不縛察覺到香味第一反應是以袖掩鼻,宋微紋搖搖頭嘆氣道:“這回堵住口鼻也遲了,何況……”

他話沒說完蘇不縛卻是心領神會,何況他們面前和身後的東西要比這古怪香氣歹毒得多。

前方仰著笑臉的白蟒盤踞道路中央,團在一起的身子巍峨得像座小山;他們回頭,追來的是條黑蟒,正半伏在地上蛇信一吐一伸,呈攻擊之態。與白蟒一比,黑蟒的臉竟是哭著的。

一哭一笑,宛如黑白無常,下一瞬就要送他兩人去陰曹地府相會。

蘇不縛唰地抽出長劍,宋微紋深深提起一口氣也唰地舉起燒火棍,氣勢十足!

“等一下!”危機關頭宋微紋突然大喝一聲,蘇不縛繃緊的神經差點被他嚇斷,只見宋微紋神容嚴肅目光凝聚在前,“我發現,那不是個人頭!”

“宋微紋!!!”蘇不縛忍無可忍,宋微紋無動於衷地盯著前方,“你看,那張所謂的人臉不過是蛇頭的花紋。乍一看觸目驚心,但仔細識別那更像一張描繪上去的人臉。”

“所以呢?”蘇不縛完全不明白他說這麼一長的理由。

“所以它們就是普通的蛇而已,並非妖怪啊”宋微紋迅速地從褡褳中摸出數個紙包,稍加辨認後撿出一個來,“幸好小爺我有先見之明啊,蘇不縛啊蘇不縛這次你可欠了我一個救命之恩了。”

蘇不縛提劍而起,迎向撲上來的巨蟒時大喝道:“那是什麼!”

“雄黃啊!”宋微紋微微一笑,指尖一彈,黃沙似的粉末洋洋灑灑衝著背後襲來的蛇頭而去……

人與蟒鬥,若在平時便是蘇不縛武功高強也難免落於下風,但兩人身處之地為甬道之中,空間逼仄。兩條巨蟒同時襲來,難免纏於一處,蘇不縛左避右閃,劍出如龍,竟在兩條巨蟒的夾擊間遊刃有餘。

他出身名門華氏,華氏精於劍道,他的這套劍法本就以輕敏為主,再適合不過應對此番局面。

反觀宋微紋則落魄的多,拿著雄黃張牙舞爪地揮舞了半天,似乎也沒見著有多大功效。就地一個咕嚕躲過掃過來的蛇尾,他以一種極其難看的姿勢在地上趴了片刻,突然又大叫道:“蘇不縛過來!過來!”

蘇不縛集中精力應付兩條遊蟒已近疲態,聽他吆五喝六地一呼喊頓時怒不可遏,一時不察被巨蟒的蛇尾掃到,胸腹一陣劇痛,幾乎橫飛了出去。幸好,及時將劍尖頂在石縫之中,支撐住自己,他怒吼道:“你他/媽再喊魂,老子就先一劍劈了你!”

宋微紋還是趴在地上,使勁朝他揮手:“蘇兄!蘇大俠!你將兩蛇帶過來!帶過來!”

蘇不縛見他確然一本正經,咬咬牙拔出劍來,飛袖在蟒身上連刺數劍,那兩巨蟒吃痛勃然大怒齊齊調頭而來。他就勢學著宋微紋方才的難堪姿勢在地上打了個幾個滾,剛落定領子被股蠻橫的姿勢一揪,劍尖擦過石板幾乎冒出滋滋的火花來。

咔嚓一聲輕響,蘇不縛尚未看清,只見原本天衣無縫的地面霍然開了一道數尺寬的洞口,一張尖如剪刀的利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出,恰好銜住黑蟒的脖頸。

黑蟒猝不及防,被那張巨喙拉進下方的深淵之中,白蟒見之瞬時怒紅了雙眼,張開血盤大口咬了過去,卻見那長喙再次出擊,精準地叼住它的蛇頸,故技重施地將它拖拉下去。

說時遲那是快宋微紋猛力一按,只聞咔嚓一聲,地面重新合上,灰塵洋洋灑灑地瀰漫在空中,落了癱倒在地上的兩人一臉。

蘇不縛拄劍靠在牆上喘了半天氣,甩了一把汗心有餘悸問道:“剛剛那是什麼?”

竟然輕而易舉地將叼走了兩條龐然大物,若想吃了他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宋微紋在地上東倒西歪像死了一樣,半晌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邊咳邊用手指著方才裂開的地板處,又指指石道四壁。

蘇不縛順著捱過去一看,原應光滑無物的石板上雕琢著一隻怒髮衝冠,額有金珠的大鳥。

“古有迦樓羅,啼聲悲苦,以龍為食。”宋微紋咳了半天總算緩過氣來,哆哆嗦嗦地指著四面的壁畫道,“這畫的就是伽羅樓的典故,雖然不知道這底下關著的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鳥。但既然這繪了迦樓羅,想必下方的和它習性差不多。再者鳥本就是蛇的天敵,你瞧,”他笑眯眯道,“我們這不是大難不死了嗎?”

蘇不縛這才有閒情打量著周遭的情形,果然如宋微紋所言,從地上到牆壁再到穹頂皆以彩繪畫了一隻寶相莊嚴、眼如日月的巨鳥。方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場夢,但夢醒後他仍不可置信:“你說這座山是墳墓,那關在這裡的鳥究竟……有多少年了?”他隨即否認道,“不可能。”

畢竟這裡的一切看上去起碼有百年之久,什麼樣的生物能在這裡活上百年不死呢。

“誰知道呢?”死裡逃生之後宋微紋儼然神氣了許多,揹著雙手兩邊踱了一遍,“早在數百年前東國接壤東南二海,二海以海族為尊,信封海神。若說海神,非龍族莫屬。迦樓羅是龍的天敵,而此處卻被當做護院來給陵宮看門。”他嘖嘖稱奇,“有趣,有趣。”

蘇不縛的眼神變得怪異,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是傳說中那座東國皇族的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