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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這點要求皇帝自然一口應下,在秦慢躬身退出偏殿時她突然抬起頭來:“草民斗膽一問,陛下是從何人那聽聞草民會解此毒?”

皇帝咳了聲,淡淡道:“前幾日惠州剛好來隊人馬進貢今年的河珠。”

秦慢了然,慢吞吞道:“惠王殿下真是個睚眥必報的真小人。”

皇帝愕然地看她言罷便揚長而去,半晌悶笑出了聲。

秦慢答應解毒,雍闕便也沒罰下去的理由了。

得了恩典,他朝著主殿磕了三個頭,不緊不慢地在雨中站起,手下人早在附近的廂閣裡準備好了換洗的衣裳和浴湯。他面不改色地在一眾人各色的眼神裡穿過雨幕,地入了廂閣。

才踏入廂閣他便是一愣,臉色的淡然不迫霎時粉碎了乾淨,那瞬間他窘迫地想要轉身退出小小的房間,可是步子卻始終挪騰不開。

秦慢眼圈紅紅地站在那,哭唧唧地看著他喚道:“督主。”

冰碎山裂也不過是眨眼一瞬。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 【陸玖】心疼

雍闕霎時慌了手腳,踉蹌著奔過去,一把握住她的肩上上下下連根頭髮絲都沒放過地打量了一通:“是不是在陛下那受了什麼……委屈?”

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流光萬千的眼眸裡溢滿了煞人的戾氣,哪裡還能看得出往日裡的和煦仁善。秦慢似是被他嚇到了,怔在那裡,他心底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般漫過他的頭頂,遮去了最後一縷光,握著她的肩膀手抖如篩糠,牙縫裡蹦出寒意徹骨的幾個字:“我去千刀萬剮了他。”

這回秦慢真是被嚇了一大跳,張開雙手死死箍住他的腰:“督主你胡說什麼!”她像哄孩子一樣地拍著他的背,“我怎麼會有事,這麼短的時間……”她的面上滑過絲無奈與好笑,“他什麼也做不了啊。”

雍闕沸騰的怒血漸漸在腦子裡冷卻了下來,他開始感到難堪又尷尬,是啊一時情急差點忘了秦慢在那偏殿裡不過盞茶時間,慧妃還病在那裡即便皇帝有心也要給裡外的臣僕們扮扮相。

他伸出隻手捂了捂眼,艱難道:“那你哭什麼?”

秦慢仍是抱在他懷裡,撫摸著他潮溼的衣裳,嘟囔道:“我心疼督主哇。”

“……”雍闕呆了呆,許是真得淋了雨著了風寒,他的頭有些暈,捂臉的手順勢捏了捏太陽穴,“你說什麼?我沒聽得清。”

這個人真是得了顏色就要開起染坊,秦慢沒有理他,默默從他懷中退開,牽起那隻修長而略顯粗糙的手將人帶到屏風後面,屏風上掛著整齊的衣裳,她低著頭說:“我讓霍安去熬了的薑湯,你先將衣裳換了。”

她作勢要離開雍闕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木愣地抬頭,雍闕耳根子泛起了紅,目光不自在地移開,聲音裡些飄忽不定:“你方才抱了我,身上也溼了,不如一起換了吧。”

最後一句話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厚顏無恥。

秦慢長大了嘴巴看他,病白的臉龐一寸寸漲起了血色,狠狠甩開了他的手,將屏風一拉:“說什麼廢話,快換衣服!”

理所當然的訓斥口吻,雍闕不覺得惱躁反倒令他抑制不住地彎起了嘴角,隔著屏風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衣裳曼聲道:“我說真的,你身子弱不像我們爺們兒,回頭著了涼不還得病懨懨地要我貼身照料。”

什麼貼身照料簡直不堪入耳!好心可憐他沒想到反被調戲,秦慢紅著臉翻了個白眼,憋足勁兒一腳踢在了屏風上,吼道:“閉嘴!”

咚的一聲巨響屏風後的人果然識相地閉了嘴。

簡單梳洗了一番,雍闕挽好袖口走出屏風,秦慢正忿忿地一勺一勺喝著薑湯,他可憐兮兮地湊過去:“慢慢,那是我的薑湯……”

秦慢仰頭咕咚咕咚將薑湯一氣喝完,一抹嘴跳下羅漢床一聲不吭地就朝外走。雍闕慌了一把將人拎了回來,對著秦慢面無表情的眼睛梗了一下,咳了聲收起方才略顯輕佻的嘴臉,淡淡道:“秦慢,你今兒脾氣不小哇。”

秦慢斜著眼看他,冷若冰霜,雍闕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所以說女人是不能寵的,看看吧原先多麼一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天天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督主長督主短,雍闕悵然若失地懷念過往,現在知道他心裡有她愛重她放不下她,頓時就見風使舵水漲船高了,學會吼他了擺他臉子了以後怕是還要騎在他頭上了。

他努力繃緊著一張臉,捏住她的腮扭了扭,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秦慢,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真人不露相啊,小脾氣藏得挺深,在外一唬一個準吧。”

秦慢實在裝不下去了,別過臉去,小聲道:“實在是你欺人太甚,早知道我也不眼巴巴地奔到皇宮裡來了。”

他打趣的笑容慢慢淡了,長長地嘆息一聲將人抱到膝頭重新在羅漢床坐下,拾起搭在憑几上的軟巾細細替她擦去鬢角的水珠:“這擺明是場鴻門宴,我寧肯你不來,來了再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秦慢任他柔柔地撫摸著自己的毛髮,雍闕的力道很輕盈,撫弄得她像一隻慵懶的貓,就差舒服得哼上兩聲,她歪起頭來亮晶晶地看著他:“督主真的想我不來?”

雍闕一滯,略有些喪氣地看著她:“私心裡,我是真不願你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場面。可是你來了,”他終於忍不住笑起來,“我很高興,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額,唇畔流連不肯離去:“你知道嗎,入宮做內侍的人基本上都沒個好出身。可我不一樣,我從小出身並不比京裡那些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差,也是被父母當成眼珠子精心捧著養的。可惜家道中落,父親遭同僚陷害,家中姊妹姑婆全充進了勾欄院裡,兄弟叔侄要麼死在牢裡要麼死在流放的途中。至於我……”他苦笑了下,無意識地揉著秦慢的手,“因為宮裡有個掌事太監和我爹相熟偷偷留下了我,結果卻是入了東廠那個吃人的坑裡。也幸好是入了東廠,”他輕輕笑起,“到了後來我掌權了,將當初那個構陷我家的狗官們一個個抄了家,滅了門。”

秦慢愣了片刻,他的經歷竟是與她如此驚人的一致。

她仰起頭:“聽督主的話好像大仇得報後並不多暢快?”

他點點頭,復凝視著她:“可我現在很快活。”

快活到不知該如何形容,只能用這麼簡單的話語來表白自己的心聲。

秦慢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的,眼神亂瞟卻被他抬起了下顎,他說:“秦慢,你跟我已經扯上了關聯,再想斷就難了。我是個生死不定前途不明的人,或許哪天我就遭了不幸,到時候你也一定不能獨善其身。”他低下唇,“可是有我活著的一天,就沒人能動你分毫。”

秦慢其實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從兩看兩相厭到現在滿嘴讓她受不住的情話。而她呢,她在這方面一向是稀裡糊塗。當初只是被他一眼驚豔到了心裡,再後來被他護著護著就護成了習慣。她有點懶,要不然不會這麼多年都沒去謀劃報仇雪恨,所以也就習慣了被雍闕拎來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