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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秦慢笑了一笑,顯然讓他不必再說,臨了跨出院子門時道:“有一事我差點忘了與您說,來京城路上時我遇著了一方姓公子,像是您老家的人。”

方孟亭一怔,隨即領悟,頓時橫鼻子豎眉毛地咬牙道:“我就知道那不成器的混賬小子成日神神叨叨也罷,讓他閉門思過竟然溜達出了城!他現下……和小姐在一處?”

“哦這倒不,他護著一家謝姓人來了京裡。因是您家的人,所以與您說一聲。”

言罷,秦慢欠身微微行了一禮,輕巧巧地沿著原路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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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牛肉鋪子,霍安恰好帶著催吐完的雍和回來,站在堂子中間東張西望,旁邊幾個便衣打扮的番子垂頭喪氣想是被狠狠教訓了一通。他一張頭恰好瞅見了秦慢閒閒噠噠地從人頭裡閃出來,跺著腳奔過去:“我的姑奶奶您去哪兒了啊!”知不知道一回來沒見著她,差點把他魂都嚇飛了!

她是雍闕的眼珠子心肝,要是不見了,那他們的眼珠子和心肝也別想要了!

“哦,去如廁了。”秦慢回答得輕輕巧巧,彎腰摸了摸雍和的頭,和顏悅色道,“還難受嗎?”

雍和強行被催吐,一臉快擰出個偌大個苦字了,哭唧唧地哼了聲。

秦慢極是善解人意:“那就回去吧,以後得了機會再出來走走。”

霍安鬆了一口氣,這半天功夫已經狀況不斷,再逛到晚上他這條命都快沒了!

馬車早在巷子口停好,秦慢牽著焉了菜的雍和慢騰騰地走過去,才到巷口不想殺出隊人馬,打頭的人瘦巴巴黃花菜似的,笑容滿臉道:“是雍督主家的秦姑娘吧?”

霍安一看對方的行頭心裡一咯噔,一個地方出來的還能認不出來,他和個老母雞似的將秦慢他們護到身後:“這位大拿在哪出高就啊?”

輪到他,對方臉上笑容倏地少了好幾分,拈著蘭花指撣撣袖子,眼皮子都不帶挑的,慢條斯理道:“您抬舉了,小的不過是個跑腿送信的。今兒來嘛,是奉宮裡頭爺的指示,請秦姑娘前去敘一敘舊。”

霍安心想,這回壞事了,皇帝搶人搶到街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這章督主沒出來是不是想他了呀,不妨事馬上就出來了!

☆、 【陸叄】七寸

對面口傳聖喻,就算雍闕在場也斷然沒有理由將人留下,何況跟著的是膽小的霍安。

眼睜睜地看著秦慢不得意上了另一輛赤色寶頂的馬車,他腦子轉得快起了火,還沒想出個主意來雍和那小子先抖了機靈哭著喊著拉扯秦慢不放,一口一個娘娘:“娘娘要丟下和兒去哪裡?和兒要娘娘,要娘娘!”

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看得連著秦慢在內的一干人等傻了眼。宮裡的黃門太監拿眼直瞅著秦慢,怎麼看也看不出來她像是個能出這麼大兒子的人啊。

秦慢拖著雍和的手十分尷尬,唯唯諾諾地看了一眼霍安,又看向那黃門太監道:“這位小公公,我家這孩子不大懂事兒,和我親。您看能不能讓他跟去?”

這要求提得簡直莫名其妙!皇帝召你覲見哪有召一個再帶一個的理兒?黃門太監一瞪眼,霍安跟風使舵馬上接上話來:“這位小爺是我們督主的乾兒子,以前也常跟著督主在宮裡走動,規矩大致都懂不妨事的。您放心,帶進了宮只管往司禮監的值房一丟就好。”

一聽是雍闕的乾兒子,那黃門太監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咽了下去,橫豎看了雍和兩眼,左右是個毛沒長齊的男娃娃,一甩袖子:“罷了罷了,一同去吧。”

霍安那面剛目送他們揚鞭駕馬地帶著人往皇城直去,回頭馬上繃緊著面馬不停蹄地往雍府去了,皇帝居心叵測得趕緊支會督主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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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秦慢是第二回來了,上回來得太過匆忙尚未來得及看清它的全貌,這次馬車走得不疾不徐,一路穿過太和、紫極、翔鳳重重宮門將外景大致看了一遍。當然,以他們的身份,連偏門都不能走,走的是角門。

進了內城雍和就不情不願地被人給喚了下來,撩簾子前他使勁抓了把秦慢的手低聲道:“娘娘不要急,我等著你,宮裡都是爹的人有什麼只管找個人傳話。”

沒看出來,這小子到關鍵時候還挺仗義。秦慢衝他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模樣落在他眼裡那叫一個不堪入目,哼了聲就跳下了車。

秦慢也是要下車的,下車後卻是換了一方軟頂小轎,轎簾晃悠悠的,硃紅的宮牆流水一樣地滑過,偶爾路過幾個捧花抱枕的宮女都是急急忙忙地避到一邊,秦慢連她們的臉都沒瞧見就路過了。

唉,都說宮裡美人多,走到現在她看見最多的就是牆了,連方琉璃瓦都瞧不著。她那邊兀自嘆息,不曉得小轎過後那幾個宮女站在那伸長脖子朝她看。

“你說這是哪兒來的貴客,不像是哪個宮裡的小主哇?”

另一個輕嗤了聲:“咱們萬歲爺例外劍走偏鋒,宮裡的不稀罕。”她看看左右,附耳道,“我聽說這個姑娘是雍督主帶回京的,本來想做自個兒的夫人,不想被陛下一眼瞧中了。這不,眼巴巴地接進來了嗎?”

“呀,還有這回事?”聽著的人大感驚訝。

小轎到了靜思館外就停下來了,這是處獨門獨進的殿落,遠離鳳儀、清涼那些大宮。秦慢小心翼翼地跨進門,皇帝正彎腰站在那撥弄缸裡的荷花,她要跪他輕輕擺了下手:“沒什麼人就免禮罷,跪來跪去的叫人心煩。”

秦慢樂得不用彎膝蓋,謝了恩典就默默地站在那。她雖然不懂皇家的規矩但也知道皇帝不發話她一介草民是萬萬不能開口。唉,她好好一江湖人士,自從和雍闕沾了邊就再不得以往的逍遙自在。她有點哀怨,懷念以前跑跑江湖打打雜的小日子。

皇帝等了半天見她沒聲息這才轉過頭來,人傻傻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麼,藉著竹叢間的一縷光他肆無忌憚地將她仔細看了一遍,含笑問道:“你很怕朕?”

秦慢心想,你是皇帝老子天下第一我不怕你怕誰啊?

“我看你並不怎麼怕雍闕,怎麼我長得比雍闕面目可憎?”皇帝問得漫不經心,負手朝她走過來,站定在她跟前。暗中一比量,那時候他年紀小,和她差不多的個子,數年後他已經能俯視她的額頂了。

為什麼把她突然召進宮來,皇帝自己也不太清楚,說來不怕笑話對她他是有算計的,這算計和雍闕有關。先帝自己貪圖逍遙,給雍闕這個人放了太多的權,雖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東廠這個龐然大物非先帝一人養成,然而江山傳到他手裡他是決計不能再看著一幫太監左右大燕的朝堂國運。

秦慢和皇帝是舊相識,但這舊相識的過去一點都不如人意,說句不好聽的她和宋微紋那時候作得死都夠砍上一百回腦袋了。秦慢怕死惜命,生怕回答個不小心就讓這個年輕帝王秋後算賬,她謹慎地看了一眼皇帝又飛速低下頭去:“沒有,陛下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