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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糖偶

不是蕭四,那紀琛究竟是怎麼發現我的啊!

“此女是誰?”有人議論,“太女殿下?不會吧。”

紀琛不慌不忙走到我身前很近的地方,近到我微微抬起臉就能感受到他微涼的呼吸,周圍冰冷的寒氣嚇得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就那麼直愣愣地看著他。他的指尖觸碰到我的臉頰,如同撫摸著珍貴的脂玉,聲音低得只有我二人能聽見:“紀糖,你知道再落到我手裡會是什麼下場嗎?”

☆、

我四肢僵硬,手心發冷,寒毛紛紛豎起。你還問我做什麼!你的口氣分明已經向我展示了死無葬身之地的悲慘下場了好嗎!

“你,我……”我不自然地笑了笑,畏縮地往後退了一步,“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啊哈哈哈哈……”笑到最後我都覺得演技生疏,心裡連連嘆息,到底年輕,比不得在場這些演技派。

死死盯著我的西文侯突然放聲大笑,嘲諷得無以復加:“紀琛啊紀琛我看你是瘋了吧!走投無路之下又想故技重施,隨便找個誰來就想冒充太女?”

“隨便找個誰?”紀琛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拂過我的臉龐手指落到下顎處,來不及有所反應,撕拉一陣劇痛,霍然一縷清風鋪面而來。悶了一上午的臉終於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而我並不多開心,因為眾臣的驚呼接二連三響起,一浪高過一浪。我想他們一定內心驚歎,這傻逼太女穿個醫女服一副猥瑣樣鬧啥呢鬧!

更不開心的原因來自於一副早已瞭然的紀琛,他注視著我的眼神很可怕,像是在看一鍋冉冉升起熱氣的蓮藕排骨湯……

我捧著顆比黃連還苦的心,慢吞吞地回首朝著諸位受到極大驚嚇的臣子們擺出個和藹面龐,小小地揮了揮手:“愛卿們好呀~~~”

“……”

我似乎聽到某人牙縫裡的摩擦聲,一直狀況外的太后混混吞吞地看看我又看看地上一身華服的“紀糖”,滿面不解:“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有兩個糖糖!!”

“阿姐!”所有人中除了早知內情的紀琛與蕭四,認出我的第一人竟是我那個成天痴傻的弟弟紀聰!他揉揉睡迷糊的眼,看都沒看地上人,直撲到我懷裡,放聲大哭:“阿姐!阿姐!你去哪了!聰兒說你宮裡的是妖怪他們都不信!嗚嗚嗚!”

我摸著他的頭,心中百感交集,剛想再摸第二下手中卻是一空。紀琛毫不客氣地將聰兒從我身邊拎走扔到一邊,不陰不陽地訓斥:“皇子殿下多大人了,成日黏著太女成何體統!”

“阿姐!”聰兒哭得撕心裂肺,“你不在皇叔成天欺負我!!!”

我的頭很痛,因為我在了,你的皇叔成天欺負的就是我了!

西文侯等人的臉色終於變得很可怕,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基本已塵埃落定。紀琛請來太后作證必是有十全把握,只是此局反轉不斷,他猶自不甘心地做著困獸之鬥:“紀琛!哪怕此女頸後有紅痣,

我饒有興趣地望著他:“本宮不僅有紅痣,本宮還有另外一樣東西西文侯怕是不知道的。”我也學著陳曉生方才那樣雙掌一擊,呼喝道,“禁軍統領林燁何在!”

唰唰原本尚算空曠的地壇四周齊齊湧現出一排排玄甲長槍的精幹衛兵,一人躍馬揚鞭直奔向前,翻身下馬:“末將林燁率禁軍五千餘人前來護駕!”叩首之後他轉身執劍指向西文侯,“依我晉律,凡對太女有不臣之心者皆為謀逆之徒,可當場斬殺!”

他話音將落,唰,四周士兵整齊劃一地拔出刀劍,寒鐵爍爍,殺氣四溢。

父皇曾告訴我,這輩子有兩樣東西不能丟,命和兵符。而在我察覺出曾經自己的“死”不簡單後,我即將兵符一分為二,一半予以林燁,一半則藏在紀琛送我的玩偶肚中。我在蕭四府中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執筆寫信交由蕭四帶給江春,讓其將玩偶帶給我,再與林燁接觸。

“打著一鍋端的主意嗎?”紀琛冷笑。

嗯,我沒聽見。

大晉禁軍只聽命於二人,一人是我父皇,一人便是我。我父皇自感年邁之後,便將指揮禁軍一職全權交由我,用他的話來說,這個天下早晚都是我的,何況一個禁軍。他說的確實在理,有兵符才有命,今日我感知皆深。

慶幸的是西文侯圖謀的不是篡位,而是平步青雲將紀琛取而代之,故而今日場面上沒有部署兵力,倒也無甚激烈衝突。最後他雙目通紅望著我與紀琛,慘然一笑:“紀琛,我敗給的不是你……”他轉目望向我,“而是太女殿下,只不過太女你……也是個可憐人!”

他一句話畢,霍然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林燁大喝一聲:“殿下小心!”

一步才上前,西文侯卻已飲刀自盡,鮮血飛濺三尺落入黑壤之中,漸漸滲成一片暗紅。

朝臣中有不少人被嚇得驚叫連連,更別說年事已高的太后了,早嚇得啊的一聲暈了過去。我忙命人將她老人家安置好,回頭再看向地上西文侯的屍體與慘白跪地的陳曉生,淡淡說了句:“抬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能成此事,西文侯背後定還有同黨甚至是主謀,但今日事今日畢,其他人等留得日後再追剿不遲。

耳尖的我聽到站在前方的蕭芳嘀咕了一句:“太女殿下身上有痣,攝政王是怎麼知道的。”

那一瞬間,我感覺紀琛投在我身上的眼神很炙熱,然而我只能腆著臉裝聾作啞。總不能說,我身上哪裡他沒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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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回到帝都,不過短短數月,病了一個父皇,死了一個國舅一個侯爺,落馬了一個刑部尚書,不可謂不驚心動魄。我得出了個結論,可能重生成偶的我八字與帝都相沖。但再相沖,我也得在這一連串還沒有平息的風波後回到熟悉的皇宮之中。

畢竟人沒死,活照幹,糟心的皇太女還是要照做的。

一場大變,紀琛仍是那個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我好說話,他卻是不好說話的,尤其是對妄圖篡奪他手中權柄的西文侯及陳曉生同黨,他追查起來可謂是雷霆萬鈞之勢,毫不留情,短短數日間刑部天牢已塞滿了一半。這種得罪人的差事我向來樂意作壁上觀,尤其是西文侯與陳曉生可能還曾謀害過我的性命。

只是眼看新任刑部尚書在我門前連哭三日後心有不忍,於是一日下朝後我硬著頭皮對紀琛道:“攝政王你來我這一下。”

一剎間我似乎接收到了許多炯炯有神,探索八卦的眼神,我匆匆離開理政殿才不給他們留下多餘話柄。

這幾日間我與紀琛相處得很怪異,準確來說我兩基本上是各忙各的,就算在同一個朝上也是能對對方熟視無睹就熟視無睹,氣氛略尷尬。我避讓那是因為我覺得紀琛瞞著我做了許多事,這讓我很不爽,所以不打算主動示好。

至於他嘛……男人心,海底針,我從來就沒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