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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風月蛋+番外

淳和愣了一下,愣一會又一會後,她忽然捂住臉,就地在軟綿綿的毯子上打了好幾個滾,嗷嗷叫喚起來:“原來顧雲小時候這麼可愛!!!嗷嗷嗷!”

“……”小顧淮突然湧起了濃濃的不詳感。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番外三

一個月的時間,顧淮初初適應了瓊雲的生活。他和蘇蓉一樣,雖拜在淳和名下,但亦是瓊雲登記在冊的正式弟子。而他人是老成,到底年紀偏小,便順理成章地被淳和留在身邊“貼身照顧”。

對此紫真抱有很大意見,試圖把疑似他師父的顧淮爭取到主峰來,他說得委婉:“師孃,師……顧淮他年紀尚小,教給師妹們照顧較好。”

淳和一把摟緊顧淮,生怕他搶了過去似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奏凱!當初蘇蓉不也是窩拉扯大的麼!”顧雲回來了,她那點修行了兩百年的根性彷彿又灰飛煙滅,重新回到了最初胡攪蠻纏的小孩模樣。

“……”拉扯大個屁啦!要不是他派了靈芝過來,又特意囑咐了幾名女弟子多加幫襯,蘇蓉這丫頭早被他這不靠譜的師孃給餓死在山野裡了。

淳和固執己見,紫真勸了幾句不得法,灰溜溜地放棄回了主峰。

“我……要被你勒死了。”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淳和懷中飄了出來。

“咦?”淳和低頭一看,對上顧淮憋得通紅,滿是忿忿的小臉:“呀!”

淳和一鬆手,顧淮趕緊從她的魔爪裡脫身而出大口吸氣。不靠譜!他拜的這個師傅太不靠譜了!他已經從擔心學不學得到東西到開始擔心他能在這個師傅手下活多久了。

他緩過呼吸,糾結的心情也略略平復了,但他還是忍不住乾巴巴地開口:“師,師傅……我和師姐不一樣,我……”屋子裡靜悄悄的,顧淮疑惑地扭頭看去,嚇了一大跳。

淳和怔怔地望著他,一張極具欺騙性的小臉蛋哭成花貓樣,她哇地一下緊緊抱住了顧淮:“顧雲!顧雲!”

呼吸才順暢的顧淮被她陡然抱得胸口又是一陣劇痛,五臟六腑間的空氣都要被擠了出來。他怒了,可隨後他卻沒有動作,因為他的耳邊、衣襟都浸溼了淚水。他的唇邊也沾了一點,鬼使神差地舔了舔,鹹得發澀,澀得發苦,苦到了心裡。

他懵懵懂懂地任淳和抱著,他不知她的淚水從何而來,他亦不知她的淚水為何這樣多,於他,淳和是師父,但認真計較起來,也不過是個認識了月餘,稍微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可是她現在抱著他在哭,喚著一個陌生人名字,他亦不知這個人是誰,可是他能聽出,她很傷心。

他更不知,這份傷心,淳和揣著它度過了漫漫兩百年的蹉跎時光。淳和一直知道自己是喜歡顧雲的,但她也一直覺得顧雲喜歡她喜歡得多一點,直到他留下她一人離開,她那長長的反射弧才回轉過來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喜歡顧雲,喜歡到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深度。

正月沒出的瓊雲山大雪紛揚,陰霾的雲山裡裂開了一個角,一縷薄得近乎透明的陽光偷偷溜下,冰雪下的一點綠意悄然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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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隨淳和居住在少恆峰,顧淮並不需要同其他師兄弟們一起上早課晚課。他的修仙生涯開始得很簡單,每日早上喊師父起床,陪師父用早膳,和靈芝一起採藥學著辨別草藥,中午陪師父用午膳,用完午膳陪師父午睡……

淳和有丟三落四的毛病,顧小少年自覺跟在她身後她一路丟他一路撿。往往淳和自己找不到首飾朱釵時,顧淮默默地從抽屜裡取出來遞給她。瓊雲每到十五循例召集門下弟子齊聚一堂,在少恆峰伺候的靈芝沒有例外也要前去。每到這個時候,顧淮還要肩負起料理他和淳和兩個人伙食的。可憐他小小的身板,站在板凳上才剛剛勾著灶臺。

在第一個月的十五,靈芝不在,他一人草草地啃著饅頭果腹。結果一不小心被摸出來找零嘴的淳和瞧見了,淳和立刻嗷嗷嗷叫:“乖徒兒!你師父也沒得吃呀!”

顧淮默默地看看自己手裡啃了一半的幹饅頭,再看看已經成仙的淳和,默默地把剩下的饅頭遞了過去。淳和望著那兩饅頭,再往往顧淮,搖搖頭。顧淮嘆了口氣,進廚房翻開糖罐子灑了把芝麻糖在饅頭上,重新給淳和送過去,淳和還是搖搖頭。顧淮啪嗒蓋上罐頭,板著小臉:“只有饅頭。”

“我想喝粥……”淳和委屈地扁著嘴角:“熱乎乎的甜玉米粥……”

顧淮不搭理她,他是大戶人家出身,從小不說嬌生慣養,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做飯這種事他是從來沒碰過。

淳和一看顧淮不理她,她立刻坐在小板凳上捂住臉開始嗚嗚嗚嗚哭:“我要喝粥!我要喝粥!我要喝粥!”

到底你是徒弟,還是我是徒弟啊!顧小少年差點脫口而出一句話,但看著淳和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最終沉默地搬過張小凳子,回憶著靈芝做飯時的步驟,斟酌著一步步,竟還真給他熬了一鍋粥出來。味道是意想中的普普通通,淳和砸吧砸吧嘴喝了一碗,舔舔嘴角米粒:“沒靈芝做得好……”

“那你以後自己做。”顧淮面無表情地放下粥碗。

“……”淳和鼓著她水汪汪的黑眸子瞪他,碗敲得啪啪響:“師父這是在激勵你!激勵你!”

顧淮不理她,抱著空粥碗跳下椅子去廚房刷碗。

到了第二個月的十五,顧淮站在板凳上對著灶臺,左手拿著靈芝留下的小紙條,右手拿著鍋鏟,默默地揭鍋煮飯。

這麼平凡無奇的生活,與修仙兩個字完全搭不上邊。淳和不提,顧淮也不問,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地做著名為徒弟實為老媽子的活計。一年年過去,光陰荏苒,樹頭蟬鳴又是一夏,顧淮的身量已遠遠高出了灶臺。

天色微亮,他已挑了兩擔水,灶膛裡柴火燒得不旺不慍,鍋裡的小米棗粥咕嚕咕嚕冒著泡微微沸騰,濃濃香氣溢滿小小廚房。顧淮一手握著卷道經倚在灶臺旁,一手偶爾攪動著米粥,窗外枝頭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得厲害。他翻過一頁書,少年漸露稜角的臉龐朝著窗外稍稍偏過兩分角度:“去。”

吵鬧的鳥啼聲霎時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在晨光中伸了個懶腰,舀了勺粥看看,便將灶門封了大半,僅留一點微火暖著粥。另一個鍋裡的水也在此時燒開了,他放下書端起盛好清水的銅盆,兌了些滾開水,試試水,溫度正好,便端著盆出門朝左側的廂房走去。

“師父,該起了。”

房門巋然不動,裡頭沒任何動靜。

習以為常的顧淮沒再出聲,徑直用胳膊肘抵開門,屋內四面拉著厚厚的垂簾,昏暗如同夜色。顧淮將水放下,屈指一彈,刷的,垂簾剎那捲起,屋內大片敞亮。木床內一聲慘叫,裡頭人彷彿橫捱了一刀似的。

顧淮無動於衷地走過去將床簾刷刷地勾到兩邊,熟練地扯過被子一角使勁一拉,蜷成一團的雪白身影骨碌碌滾了出來:“起床了,師父。”他很淡定地低頭看著那坨微微蠕動著雪白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