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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風月蛋+番外

“他有錢!”咦,好像哪裡不對,她有說過要嫁給顧雲麼?

明晟額角青筋一跳一跳,臉頰漲得赤紅:“淳和!”

“我要成仙!”淳和斬釘截鐵道:“我一定要成仙!”她從掌心裡抬起臉,定定地看著明晟,她的聲音依舊嬌脆,卻字字擲地有聲:“是,我可以活的長長久久,但最後呢,最後依然會和我爹我娘一樣,掉光鱗片,在淺水灘裡苟延殘喘,慢慢地看著自己的身子腐爛,一日日死去。我成仙了,我蛟龍一族的後世子孫都會擺脫詛咒,再不會備受煎熬地死去。”

明晟劇烈的呼吸慢慢平靜下去,他沉默,後道:“我不是反對你成仙,我是怕這條路上你要付出的代價太大。”

“再難走,我也要走。”淳和的聲音輕輕的。

明晟摸上她的糰子頭,她的外表總讓人以為她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可是她的內心要比任何人都要堅定而強大……

“阿晟,你這次來有沒有給我帶什麼好東西呀!”淳和蹦到床上,嗷嗷打滾:“上次你不是說要給我去崑崙墟挖幾塊好玉給我做個按摩的小錘錘嘛!”

“……”剛剛是不是想太多了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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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淳家裡來人了,顧樓主心生落寞,孤枕難眠?”晃盪出來的夏少臣在院中偶遇自斟自飲的顧雲,不覺笑道:“瓊雲不禁酒?”

“不是出家人,何須禁酒?”顧雲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又取出一個杯子,放在案上時長長酒注自動給它斟滿:“你來觀天象?”

夏少臣對顧雲“不是出家人”一套說辭付與一笑,若心中無愁又何須以酒解憂?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含笑,話卻是冷的:“觀不觀有什麼區別,絳州三年大旱,在所難免。”

顧雲杯一停,夏少臣卻不再提此話,話鋒一轉,笑道:“顧樓主,我看這次,小阿淳是留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肆拾

次日,天不足亮,知了粘在樹梢吵得人懊燥。蜷在席子上的淳和一早被熱醒過來,窗戶灰濛濛的,給她打了半夜扇子的明晟不見蹤影。沒人扇風,淳和這後半宿睡得並不太舒坦,醒著眼也是半睜半閉摸到打好的水盆邊,捧著水,呼啦啦往臉上一澆,夢遊似的蹣跚出了門。

州衙後苑裡,顧雲在指點紫真劍法:“劍氣環繞退敵數尺,易手易攻,劍氣足而形淡。”

紫真的劍法在瓊雲同輩弟子裡已是出類拔萃的,然他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顧雲門下,怎可放過向他這位瓊雲劍仙的師父求教。顧雲念著紫真是自己唯一的親傳弟子,心中有愧,得閒暇時便點化他一二招,算是彌補當年的不告而別。

顧雲在如意樓中時並不佩劍,開門做生氣和氣至上,劍器在身未免戾氣太重。這次來絳州,丰容見顧雲無利器傍身,請示過掌教後將顧雲曾經的佩劍歸還於他,也算是物歸原主。

紫真聚精會神比劃著劍招,中途整頓時故作無意地瞥過顧雲腰間玄色湛然的長劍。這把劍從回到顧雲手中後,紫真就沒見過他拔出過,即便是在天水山,救出淳和時,顧雲也只是以鞘上劍氣擊退不化骨。

師父,他好像有意無意地在躲避什麼。

稍是休息,紫真重新提起劍來,顧雲眸中忽的快速閃過道微光,紫真心覺不對,果不其然……

“顧雲……”委委屈屈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

顧雲咳了聲,交代紫真自行練劍,沒兩步到了半月門下,望著淳和凌亂的長髮直皺眉:“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

“熱……”淳和抱著瓷枕半醒半睡的,鼻音憨憨的。

手背貼了貼她的臉,冰涼的哪有一絲熱氣,道是蛟龍血涼,確然不錯。顧雲看著她,低低笑了起來。這丫頭睡得實在太憨,半邊小臉在竹蓆上印了滿滿的紅痕一點都沒察覺。

“等此間事了,我們就回瓊雲,”顧雲輕揉著她臉上痕跡,留意著她的神色:“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就去雍州的池越城,那裡也是個避暑勝地。”

練劍的紫真步伐一頓。

淳和意識模糊,沒有什麼願意不願意,顧雲說什麼就是什麼,頭點的小雞啄米似的。突然她鼻翼吸了吸,彷彿嗅到了什麼佳餚珍品,腦袋往顧雲懷裡直湊,拱啊拱的,摸上他懸在腰上的劍,指頭一寸寸撫過,眼睛慢慢亮了起來:“湛盧?!嗷嗷嗷,顧雲,你居然有湛盧劍!”

有心無心偷窺淳和他們的紫真手腕不穩,一劍刺進了樹幹裡。

“十年雲臥湛盧下,鬥間瞻氣有雙龍。”形容的就是湛盧劍,紫真瞅著那黑不溜秋的一把劍,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名劍呀!

“這是諸侯之劍。”對於寶物,淳和總是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敏銳性。細細白白的手指在劍身上流連不走,淳和整個人都抖擻了起來:“怪不得顧雲你那麼有錢,原來你是王侯后裔呀!”

顧雲也沒想到她竟然一口說出這把古劍的淵源,一時怔忪不語。這把劍在他出家修道前便佩在身側,修行太久,目睹無數的盛衰起落,百年前的記憶至今淡得快尋不到存在過的印跡了。淳和的一句話,就像鎖孔中的一把鑰匙,依稀令他想起些年少縱馬輕狂的往事來……

淳和摸了半天,喜歡是喜歡,但她還是戀戀不捨地鬆開手,她自我安慰道:“反正是你的,和我的也差不多。”她和對肉骨頭垂涎欲滴的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顧雲:“我想看的時候,你就拿出來給我摸摸好不好?”

顧雲恍了恍神,望著她綠油油的眼睛,掌心在她後腦揉揉,寬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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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顧雲與夏少臣分別在絳州城中尋找另外一隻“不化骨”的下落。有了餘捕頭那個開頭,那隻禍害嚐了甜頭,有一就有二,蟄伏不了多日定會忍不住再出來獵食。

天太熱,淳和懨懨地和沒澆水的海棠樣,拿著團扇賴在涼床上不願動彈。這正好趁了顧雲的意,捏捏臉,揉揉手,在夏少臣好幾聲咳嗽下才放開她走了。

州衙裡的衙役在裴傾的帶領下傾巢出動,偌大的幾進房子裡空曠得安靜,枯葉落在地上的碰撞聲都清晰得聽見。

淳和卷著尾巴趴在高高的樑上,看著本應該在外頭巡視的裴傾正靜默地站在他與裴夫人的寢居門口。在這樣悶熱的天氣裡,居室門窗緊閉,頹了顏色的長門僅留了條縫,讓人窺見一線壓抑的黑沉。

裴傾在門外已站了一刻鐘了,淳和支著腦袋看得快睡著了,在她快閉上眼時裴傾推門的手倏地又放了下來。淳和在心裡罵了聲:“臥槽。”眼看著裴傾決然轉身離去,長瘦的影子被陽光拉成條細線,一折即斷似的。

淳和沒趣地繞著柱子溜了下來,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

溜達回自個兒屋子,野了一早上不見蹤影的明晟從風中走出,眉下壓著陰雲:“收拾收拾東西,馬上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