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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風月蛋+番外

能讓這隻鐵公雞拔毛是不容易,顧雲低頭看著她掌心裡那條墜著流蘇的珍珠穗,她手藝有限,普普通通的樣式,編得不算好看卻也工整。漸漸的,顧雲眼中攀滿了笑意,他拿起劍穗細緻地摩挲著。

淳和還在等著他的表揚,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嗯,該賞。”顧雲胸懷裡載滿了暖意,附身貼在她的唇上,呼吸拂入她唇齒間。輕輕的一點,稍觸即離:“有心了。”顧雲已經遠遠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可這個吻仍是讓他跳快了一拍。他的修行終是不到家,根基不淨,出世入世,沒想到仍會貪戀她一縷豔光。

淳和怔怔地看著他,她遊動的尾巴在那瞬間停止不動,她小心翼翼地碰碰嘴唇,上面留有那須臾間的溫度。

她的傻模樣,讓顧雲喜愛又嘆息,還是個不開竅的姑娘。過了幾千年,在男女之情還是一張白紙,可想而知她被保護得多好,他是該慶幸還是該憂愁以後定不會順當的路途。

“顧雲!”淳和從懵懂中醒來,鄙夷地看他:“你不是說我不能隨便親別人嘛!”

“咳,是不能隨便親別人。”顧樓主一臉道貌岸然地糾正她:“對你來說,難道我是別人嗎?”

“說得好像有道理……”顧雲和別人確實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淳和想著,好像都不一樣。

“劍穗我收了,給你的鎮紙也好好收著。”她不開竅,無妨,兩人間總要有一個人要多走一步,這一步由他先走就好:“以後想哭了不要一個人躲著,與我說。”

“那如果是你招得我不開心呢?”淳和問了個很實際的問題。

“那也要與我說,”顧雲微微一笑,撫著她發頂落下一吻:“要不,我怎麼知道錯了呢?”

這個答案好,淳和很滿意,顧雲讓她哭那就一定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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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與淳和和好如初,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了。紫真暗地裡舒了口氣,這兩日裡師父冷言冷語,嚴厲得叫他以為回到了十來年前的悲慘生涯。十五事後來給淳和道歉了,淳和哼了聲,甩了他個白眼:“老子才不和你個毛頭小子計較。”

不計較,樓主回頭還罰了他一個月的月錢,你沒告狀才有鬼!十五腹誹。

在淳和杯水車薪的一場雨後,絳州的氣溫仍舊居高不下,裴傾看著日漸乾涸的水井眉目消沉,不得已在晚膳時分向顧雲求助。

“道長,這可是我佈政有失德行,觸怒了上天?”約是勞心百姓幾夜睡得短,這幾日,裴傾清瘦得厲害,陰鷲的眼眶陷得更深,乍一看,像個病入膏肓之人。

“大人是光明磊落之人,仁義愛民,這旱情與大人無關。”不是奉承,顧雲對裴傾的品行還是欽佩的。只是這絳州久旱不雨,確實奇哉,他亦曾祝禱祈天,但天象毫無指示,叫人費解。

淳和難得坐上飯桌同大家一同用膳,凡間五穀她吃得少,沒兩口就擱了筷子,捧著杯子咕嚕咕嚕灌水。顧雲邊與裴傾說話,邊留意她的動態,看她喝得急:“小心嗆著。”

淳和只管灌水,自己的喝完了,喝顧雲的。顧雲的喝完了,她的眼珠子開始打轉。

裴夫人一笑,將自己的茶盞遞給了她,淳和沒接,自顧跑開去伙房裡去找。顧雲皺眉賠了個不是,裴夫人笑了一笑,並無尷尬之色,大大方方道:“那日,我看下了雨,可是道長施的法?如此,能否請道長再開壇布法,也好緩解下百姓乾渴?”

顧雲正要推脫,淳和脆生生的聲音遙遙傳來:“行雲布雨是龍王擔的職,旁人擅降雨雪是要蒙受天罰的。”

“那日……”裴夫人不解。

“大人!餘捕頭死了!”衙役膽戰心驚的叫聲劃破了平靜的午後。

作者有話要說:交換信物了有木有!說好的二更送上~我真是個誠實守信的人啊~

叄捌

餘山是絳州小有名氣的一個捕頭,裴傾沒來絳州任職前就在州衙裡做事,公認的本分。絳州城認識他的人基本沒聽說過他有什麼仇家冤家,悶頭做事一人,和人紅臉都少。可不是仇家,怎麼會下這樣的狠手呢?

餘捕頭的屍體是在一口枯井邊發現的,裴傾他們到達時衙役們已清理走了圍觀人群,一個跟著餘山的小捕快蹲在地上擦眼淚。

“一盞茶前,連家媳婦來井邊打水發現的。”報信的衙役臉像掛了層皮,比牆還白:“城東幾口井快沒水了,這兒偏來的人也少些。”

也就解釋了,快傍晚了一個女子隻身前來的原因。

顧雲在數丈外就看見了餘捕頭的屍身,或者說是大片潑灑的血泊。紅彤彤的,染遍了井口周圍的石磚,看得人發憷。因為衙役描述餘山的死狀太過慘烈,透露出點不同尋常的氣息在裡邊,裴傾略一思索,將顧雲一同也請了過來。

顧雲過來了,淳和這個牛皮糖自然也寸步不離地跟過來。沒到井口,顧雲把伸頭探腦的淳和一攔:“你在這待著我過去瞧瞧。”遠遠一瞥,雖看不清楚但那些紅紅白白的畫面顧雲不願她看到。

“我要看!”淳和執拗不依,纖腰一擰,想從他臂膀下鑽出去:“不讓我看,你讓我來做什麼!”

顧雲握著她胳膊把人拉回來,變了臉色,嚴肅道:“聽話。”他這樣說,說明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淳和扭啊扭的,就是從他的五指山裡扭不出來,哼了聲:“不看就不看!”

顧雲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淳和一喜,顧雲回頭又看了她一眼,豎指在她身前虛虛一畫,一道他人看不見的界限橫檔在了淳和麵前。他彈彈淳和的腦門,三分寵溺七分警告:“碰上線,後果自負。”

他那語氣,淳和怵得慌,眼睜睜目送顧雲往那邊去了。她在這頭急得跺腳,望著那條金線想碰又不敢碰,猶猶豫豫的看得守在旁的衙役直納悶,這姑娘莫不是傻了,瞪著片空地惱什麼?

“奶奶個熊的顧雲,我還怕了你不成。”淳和硬下心來,擄起袖子要硬闖,顧雲輕描淡寫的聲音從井邊飄來:“到時尾巴變禿了,別找我哭。”

淳和倏地立定腳步,驚悚地摸向身後那條莫須有的尾巴,大眼睛霧氣聚攏,嗚嗚嗚,顧雲你個負心人!才說要對人家好,翻臉就不認人!

看清了餘捕頭的屍體,顧雲覺得不讓淳和來是正確的決定,脖子上大半的皮都被扒拉開,白花花的肉和筋骨曝於落日的餘暉裡,聞臭而來的蠅蟲嗡嗡飛在周圍。單從這點來看,這或許是樁普通的謀殺案,但怪就怪在餘捕頭全身的血液不翼而飛,只剩下乾癟的骨肉,一雙眼球凸向天空。

沒有哪個兇手能做到這一點,除非那個兇手不是人。

紫真灑下藥粉,祛除蟲蟻,隨手化了張符紙,嗖的一道綠森森的火光一閃即逝:“師父,留有邪氣。”

有邪氣,就說明這裡有妖魔來過。

從死法上來看,餘捕頭和前頭殞命的農戶並不相同,然顧雲直覺認為這與那起兇案脫不了干係。不化骨雖除但檮杌仍在,這事果然沒有了結。紫真氣憤難當:“太可恨!竟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謀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