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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風月蛋+番外》“顧雲,我屁股都坐腫了,嚶嚶嚶。”
明知她是假哭,顧雲嘆了口氣,取出一顆小小的銀香籠,低頭給她別在衣上。香籠裡燃著的是文犀避邪香,氣純性定,能暫且緩和一下她的體香。文犀樹十年成樹,百年結果,一樹僅僅得十餘粒果實。用它的果實研製成香,化解百毒,鬼邪不侵,妖物不近。當世留存的也不過三塊香餅,一塊不知所蹤,一塊藏在皇宮之中,一塊現在被顧雲送給淳和給她薰衣裳。
儘管十五對這一幕快麻木了,但看到這也忍不住發話:“樓主,這文犀香可是您留著做藥引的。”
“無妨。”顧雲淺淺吐出兩字
早蹦出老遠的淳和遙聲喊過來:“顧雲,我們進鎮子歇一歇好不好!”
即便淳和不開口,顧雲也想進鎮看一看被他封住的龍垂涎是否妥當。
不比那日,他們進鎮時正值晌午,是一日陽氣最旺之時。然從踏入開明鎮第一步起,顧雲就覺出不妥。開明鎮三面環山,一山頭疊著一山頭,鎮子在山腳之下,依山傍水,從理論上來說風水上佳,要不然也會孕出一口龍垂涎來。
若說上一次顧雲與混合來時因郎府一事鎮子上人煙蕭條,而現在,是一點的生氣都尋不著了。家家門戶緊閉,極其安靜,一個個黑布隆冬的視窗像一雙雙暗中窺伺眼睛注視著顧雲他們。街頭巷陌空無一人,破爛的焦黃紙錢半埋在厚厚的塵土中。轉過一個巷口,一戶人家的土牆上飛濺數道暗紅痕跡,籬笆後木杆上衣服晾了一半,還有一半堆在盆中。
紫真摳了點暗紅的泥土嗅了嗅:“師父,是血。”
夏少臣眼觀八方,逡巡一週:“你們之前當真來過此地?這裡分明是一處死地。”
顧雲加快腳步,徑直往郎府趕去,紫真和金華相視一眼,也趕緊跟隨過去。
淳和不緊不慢地在後走著,指尖撫過牆上血跡:“還是來遲了……”
十五啊地回頭:“你說什麼?”
“哦,我說這裡怪嚇人的,沒事就快走吧,入夜會有妖怪的!”淳和嚴肅道。
你就是妖怪好麼= =
郎府裡外不見一個人影,從大門口到內院,府中花草盡數枯萎,路上牆上血跡斑駁,情狀慘烈。可偏偏連具屍身都尋不到……
後苑那口龍垂涎上結的陣法被人毀了,裡頭的護穴精怪不知逃匿到了何處,穴中靈氣已被不知名的東西吸得一乾二淨。井口符紙是顧雲親手封上,而破陣者完全是強行撕開那些飽含靈力的符紙,實力之強橫可見一斑。
開明鎮千餘口人,不見一個活人。
目睹此景的除淳和外都是修道人,一想到這裡曾可能發生過的屠戮,皆是面露不忍之色。紫真領著金華化符燒紙,唸經超度鎮上亡魂。
“吸走龍垂涎的陰氣,又殺了這麼多人,看樣子是天水山的不化骨逃到了此地。”夏少臣收起輕佻之色倒也有幾分高道風範:“不對,那具不化骨靈識初成,不可能有此功力破你的陣。這麼一來,莫非……”夏少臣想到了個心驚膽顫的假設:“那具不化骨是由檮杌養成的?”
顧雲不語,這正是他猜測多時又不敢確定的地方,現在看來八成是對的了。萬年兇獸養千年兇屍,居心不言而喻。顧雲自悔不已,若當初他多留兩日,說不定開明鎮就不會遭此大劫……
夏少臣看穿他的心思,他雖亦是同情開明鎮的遭遇,但:“天道輪迴,這也是他們的劫數,你不必太過自責。”
“別超度啦。”淳和踩散紙灰,灰黑片片飛在空中,給這座死城添了唯一一絲煙火氣:“又沒有用。”
紫真這回真是忍受不了這隻任性不懂事的狐狸:“妖物終是妖物!無情無心!師父善待你,你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淳和冷下臉:“這裡連個魂魄都沒有,你超度個鬼啊!想打架,來啊!”
十五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紫真他不熟說不上話,便拉著淳和:“姑奶奶你別鬧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樓主心裡一定不好受。這時候可千萬別惹樓主生氣。”
顧雲自是聽到了他們的爭執,走過來:“走吧。”
紫真蒙了:“師父,不管這開明鎮了麼?”
顧雲搖頭,就如淳和所說,開明鎮上下已無活口,更是連魂魄都不見了。不化骨初生時嗜血食人,到後面則是吸食人的魂魄,開明鎮居民的下場可想而知。
“現在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這只不化骨吸了龍穴靈氣不久,暫時不會出來行兇作惡。”夏少臣拍拍紫真的肩:“現在當務之急是聯絡道宗各家,一起商議儘快剿滅那隻檮杌和不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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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開明鎮後,趕路幾人心思沉重,談笑少了許多。顧雲話本就不多,容色如常,看不出他是悲是怒,只是將行程加快了許多。許是十五的話起了作用,淳和在而後的路上乖覺了許多,連夜趕路也不見她鬧騰。
幾日不眠不休的趕路,仙雲繚繞,氣勢磅礴的瓊雲山近在眼前。自開明鎮事後萎靡不振的紫真稍稍提起些精神:“師父,兩位長老傳話來,已率師兄師弟在山腰處等候您。”
“嗯。”顧雲從馬背躍下,掀開簾子:“下車吧。”
入眼的卻是無力蜷伏的淳和,芙蓉小臉滿是虛弱之色,閉著眼不動彈。
十五急忙為自己辯解:“樓主!她,她不讓我告訴您!”
“顧雲……”淳和懨懨地喚了聲,才想說話,猛然捂住嘴不停地作嘔。
“……”十五一想,艾瑪這這這,難道是有了????
貳貳
瓊雲山有九峰,主峰太恆高達萬丈,渺渺雲端之上殿宮巍然聳立,一行仙鶴翩躚飛在峰頂,清唳之聲貫徹雲霄。
掌教受傷閉關休養,瓊雲兩位長老玉睿與丰容領著門下弟子等候在山腰的玄天門。
一炷香過去了,兩柱香過去了,等候的人遲遲不來。兩位長老身後的道士們眼含疑惑面面相覷,卻不敢出聲詢問,又過了一炷香,丰容真人先行開口:“師兄,要不要遣人去看看?”
世道正亂,瓊雲威名赫赫,但前有檮杌伏擊掌教,難保再有膽大的妖物作亂妄為。
“不必。”答話的青年道人瘦骨如柴,寬大的素色道袍穿在身上,彷彿風一吹就走,鷹目半闔:“倘若他連老底都忘了,還不如不回來。”他語調清冷,讓人聽不出是嘲是諷。然玉睿在瓊雲的資歷僅次於掌教,他一發話,無人再敢質疑。
丰容也沒再開口,旁人不知他卻是知曉,若不是掌教執意讓紫真請回顧雲,在與巫教一役後,玉睿怕是再不願見顧雲一眼。當年事已過多年,玉睿始終放不下那個心結。畢竟,玉睿此生就收了那麼一個親傳徒弟,手把手地教她道法、劍決,畢生衣缽都傳給了她。後來發生那樣的事,委實可惜。
“來了來人!”一隻白䴉鳥尖叫著從高空俯衝而下,它衝勢迅猛,嚇得玉睿背後的道童脖子一縮,翅尖撩過道童發頂,一個旋身停在了玉睿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