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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風月蛋+番外

淳和歪在他懷中懨懨地搖搖頭:“疼。”

“那再睡會?”顧雲自負他的醫理放眼整個道宗不遜任何一人,可這隻狐狸的病因著實找不到,不經令他微生懊惱。

“睡不著,”淳和沒精打采,小手拽著顧雲的田黃印摸著:“顧雲,你看老子都病成這樣了,你把這田黃送我唄。”

賊心不死!顧雲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

摸了沒兩下,淳和丟下它:“算了,先留著機會,等下次有更好的寶貝再找你要。”

“……”

一盞茶沒喂完淳和嚷著痛就不肯再喝了,顧雲沒轍,輕聲道:“你躺平些,我替你看看。”

淳和這時候乖的很,說躺就躺,筆直地和條棺材板似的,她惴惴不安道:“顧雲你一定要把老子治好了,老子才活了兩千五百歲,正是豆蔻年華青春大好,千萬不能死!”

顧雲平覆在她小腹上的手一抖,兩千五百歲還豆蔻年華,放在人間都是七老八十的阿婆了吧:“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呢。”淳和撇嘴,她看著顧雲專注的側臉,問道:“顧雲你為啥不修道了呀,你難道不想長生不老嘛?”

“萬法隨緣,道中修、道外修並無不同。清心苦修是修行,然入世為商亦是修行。”顧雲覆在她腹上的掌心緩緩移動,語聲亦是緩緩:“只要修道之心不變,那人間諸事皆為修行。況且,”他眉目淡淡:“羽化成仙,長生不老固然有其好處。但這世間萬物正因其有盛有衰,有始有終才有其可貴之處。若是永生不死,再美麗驚豔的風景看了千秋萬歲也終會厭倦,豈不無趣?”

淳和默默咀嚼了一遍,秋水剪瞳一眨:“你說得好像有那麼點道理,可我還是覺得長生好一些。可以去很多的地方,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收集很多漂亮的珠寶。”

顧雲一笑,不與她爭辯,隨之舒展的額頭又疊起:“你腹中似凝聚著團異樣靈氣,你腹痛或許就是因為你本體不能受納它的緣故。”

淳和大驚失色,嚶地一聲哭了出來:“我早說了吧!吃了那破書會消化不良的!!!”

“……”

查詢到了根源,顧雲心裡已有主意,道:“《坐忘經》雖不容於你,暫時也不會傷了你,頂多有些不適。待我設法將它化入你體內便是。”

淳和不信他:“化了它?你那日不是對洞虛那老牛鼻子說要取出來還給他麼?”

顧雲咳了聲,反問她道:“難道你想剖開肚子取出它?”

“……”淳和總覺得哪裡不對,等顧雲畫符時突然想到,臥槽!顧雲這丫不會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坐忘經》還給洞虛那老牛鼻子吧!

顧雲符紙畫了一半,鎮裡各處的狗吠聲驟然大起,淒厲的哭嚎聲夾在冷冷夜風裡隱隱傳來。星星點點的燈火逐一亮起,不多時樓廊上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小二氣喘吁吁地敲著門:“道長!道長!”

拾壹

“大半夜吵什麼吵!再吵老子吃了……”被擾了好眠的淳和一嗓子沒吼完就被顧雲封住了嘴巴。

顧雲彈了彈她的腦門,過去將門開了五指寬的一條縫:“何事?”

房中有女眷,小二不敢抬頭窺視,話說得隱晦:“鎮子郎院外家出了點事,聽齊老兒公子您是有大神通的,里正請您去看看。”他口中的齊老兒就是方才給顧雲指路的老鐵匠,事情一出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雲一行人。

初入開明鎮,顧雲即察覺出鎮上生氣單薄,清冷過甚。而根據齊老兒的描述,這鎮子算是五十里的一個大鎮,鎮上人口不在少數,理應不該如此。他粗粗探了探此鎮的八門四面,處處安妥,不見異象,暫且擱置心中疑慮。

小二這麼一說,他心中預感靈驗,未作遲疑折回房中將畫好的幾道符收入袖中,轉身時看見淳和呆呆濛濛地坐在床上,不吵不鬧,一副完全沒緩過神的模樣,不禁一笑:“我出去檢視一趟,不多時就回來,你繼續睡吧。”

淳和哦了聲,目送他走出幾步,忽然啊地一聲叫停顧雲的步伐,指頭輕輕勾住他的袖子:“顧雲,你走了就剩我一個人,萬一那黃皮子來找我,怎麼辦!”

小二嘴快:“那夫人和我們一道去便是了。”

淳和猶豫:“可我困……”

“……”小二眼睛都瞪圓了,妖怪都找上門來了,你還困得成不!

想到這隻狐狸的廢柴程度,顧雲略一沉吟,道:“這樣,我把十五留給你守門。他修習道術雖時間不長,但護住你應該不是問題。”

“也成。”淳和點點頭,打了個張口安心地倒了下去:“有他在,要是有個萬一,也能先把推給對方填個肚子啥的。”

才從房中拐過來的十五聽到她的話哭了,把我當炮灰能別說出來麼。

留個十五下來,顧雲到底沒放下心,在淳和門外又佈下一道靈罩,確保無虞後方隨小二匆匆趕去郎員外府上。

小二提著燈籠在前自言自語:“我剛剛有提到郎員外府上鬧的是黃皮子嗎,她是怎麼知道的?”

顧雲的眼微微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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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皮子,學名黃鼬,俗名黃鼠狼。細長身子綠豆眼,乍一看還有點小萌。

郎員外家裡的這隻黃皮子可一點都不萌,打半年前郎員外罷官在這開明鎮落戶安宅沒兩日,府上二小姐就在後花園瞧見了只黃濛濛的身影一躥而過,此後府上就再沒安生過。

’ 先是那二小姐受了驚,發了癲症日日胡言亂語,發展到後來見人就咬,郎員外不得已命人把她五花大綁捆在柴房。到了夜裡,郎員外摟著小妾睡得正香,忽然臉上涼颼颼的,眼一睜,瞧見個黑影筆直地站在帳子外,頓時三魂嚇走了兩魂。喊了人亮了燈,才發現是被捆住的二小姐,人死了有兩時辰了,屍體都涼了,也不知怎麼能在他帳子外踮著腳站住的。

郎員外一夜老了老幾歲,和尚道士神婆請了個遍,折騰了兩三通,後來宅子裡再沒出過事,眾人只當作祟的精怪被除去了。直到顧雲在開明鎮落腳的今夜,敲梆子的更夫從他府門前的老槐樹走過,臉上忽然落一滴涼水,摸一把,黏黏膩膩的還有點腥。

更夫慢慢抬起頭,就見著老槐樹頂上掛了圓咕嚕的玩意。他舉起燈籠一細瞅,一聲慘叫,驚起四鄰八里,這才有了請顧雲來的這一出。

死的人是郎員外不滿週歲的小兒子,還沒學會走路,屍首分離,小小的身子掛在樹梢另一端,慘狀不可言喻。郎員外頭髮花白,抱著小兒子的屍體癱坐在地上嚎哭不已,他統共就得了這麼一個兒子,還是老來得子,這不是讓他斷子絕孫麼?

郎府門外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搖擺的燈籠下每張臉孔上都佈滿了不安和恐懼,鎮子上有這麼一隻窮兇極惡的妖怪,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輪到了自己家裡。

里正是鎮子上的主事人,帶著幾個衙役蹲在老槐樹下愁眉不展。要是個人犯事他還能捉回去,這是妖怪鬧事,別說他個小小里正,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沒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