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工作耗費了雲叢一下午的時間，風明心後來也坐不住，加入了編小辮的隊伍。

等傍晚單鶴羽來看徒弟們的時候，看到滿頭小辮子的大狐狸和累的呼哧呼哧的兩個小徒弟。

他面色古怪地猶豫了半天，最終也沒開口訓斥。這項研究也不能說沒有意義，幻化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狐族天生就擅變化，然而像所有的種族天賦一樣，哪怕他們自己，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人族有很多修煉功法都是模仿妖獸，如果能從中體悟出點什麼，倒也算是不錯的收穫。

雲叢和風明心到底從中體悟到什麼沒有，在他們學會幻化之前暫時還沒人能說清，不過這件事顯而易見的後果是——第二天雲叢和風明心一起解那些小辮子解了整整一天也沒解開，大狐狸有一半的毛都糾結在了一起，怎麼都梳不開。變成人形時，皮毛變成的衣服也皺巴巴全是破洞，還夾雜著東一條西一條的綵線。

後來沒辦法，只能把大狐狸一半的毛都剃光了。

忽然少了一半的毛，整個身體都像是瘦了一大圈，蘇慄覺得十分羞恥又沒有安全感，涼風一吹，渾身涼颼颼的，於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變成原形。

單鶴羽摸了摸下巴，忽然發現這是比養野狗更有效的辦法！他也不想自己居住的山被人叫做狗仙山啊！

☆、 師父難當+黑歷史番外

單鶴羽帶著大狐狸整整閉關了一年，把妖丹也妖王印都沒收了。

出來的時候大狐狸皮毛油光水滑、活蹦亂跳，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受到了什麼不公正待遇。

雲叢明白師父的立場，知道有些事情就算跟師父說也沒用。風明心則是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放棄了為大狐狸撐腰。

沒想到他們不去找師父，師父反而把他們叫過去訓了一通。

單鶴羽前所未有的嚴厲認真，“以後誰再給蘇慄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把誰逐出師門！”

風明心忍了忍，還是覺得有些話不吐不快，看了龍溪一眼，“你帶大師兄出去轉轉，我跟師父有話要說。師妹若想聽，也可以聽聽。”

龍溪看師父和小師妹沒反對，也不顧大狐狸的意見，把大狐狸強拉出去了。

大狐狸悲憤撓地，為什麼身為大師兄卻如此的沒有地位！

大狐狸出去之後，風明心問：“師父，你為什麼會收大師兄為徒呢？一隻合體修為以上的青丘九尾狐，如果他不是我師兄，我拼死也不會讓他擁有妖王印，同時會趁他虛弱之時傾盡全力殺了他。可是……他是我大師兄。”

單鶴羽看了一眼雲叢。好麼，小徒弟以前怪他為什麼收身為世家子弟的風明心為徒，二徒弟現在又怪他為什麼收身為妖獸的大狐狸為徒！幸好他收三徒弟是小徒弟要求的，否則也要落埋怨。

師父難當

他收大徒弟二徒弟的時候是因為沒遇上小徒弟這麼個可以傳衣缽的，不然他們以為他樂意收麼？不過小徒弟顯然也不打算繼承他最得意的以雷御火的五行術。他就知道，在用天衍之術算到他此生註定無人傳衣缽的時候他就應該認命。這會兒真恨不得把所有徒弟都逐出師門去。

“我沒想到你們這麼大本事，能找到妖王印和蘇一美的妖丹。”單鶴羽看著兩個徒弟，搖了搖頭，“蘇慄是沒有辦法強提修為的。他妖魂有損，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妖魂有損？所以，他們是誤會師父了麼？師父並沒有刻意壓制大狐狸的修為？

雲叢和風明心對視一眼，雲叢開口抱怨，“師父，你能不能把該告訴我們的都告訴我們，這麼猜來猜去的，我覺得特別耽誤事啊。”

“知道的越多越麻煩。也改變不了什麼。”單鶴羽無奈地笑了笑。

雲叢很不喜歡師父這種論調，“師父，師兄為什麼會妖魂受損？能有什麼辦法補救嗎？”

魂魄受損是很少見的情況，對於修士來說，一般都是神識遭到極為嚴重的重創之後才會傷及神魂，而大多數神魂受損的人就算不當時就死掉，也會變成傻子。

單鶴羽皺了皺眉，他並不願意跟徒弟說這些，雲叢若不是知道蘇慄的身份在未來會引起麻煩，就不會想入魔道；若不是知道蘇慄已經活了上萬年，如今的修為和心智不對勁，就不會去弄蘇一美妖丹回來；如今，又想補妖魂了嗎？

“妖族的傳承裡或許有辦法修補妖魂。可是青丘狐族只剩下蘇慄一個，他卻因妖魂有損對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

聽到師父這麼說，風明心鬆了口氣。他本來兩難，可是如果大狐狸註定一輩子就這樣了，青丘九尾狐的身份反而不算什麼了，他盡力保大師兄平安喜樂就是了。

雲叢卻想尋根究底，凡事在她看來總有解決的辦法。她想解決這件事，她希望大師兄最起碼能有自保的能力。她不能理解師父和師兄的顧慮。

大師兄貪嘴，記吃不記打，從來不記仇，喜歡熱鬧，對人總是抱著善意。這樣的大狐狸就算是獲得力量又如何？大狐狸跟人族有多少區別？

“總是會有辦法的。”

雲叢覺得師父知道，但不願說。

養了這麼多年的徒弟，居然偏向蘇慄不偏向他，單鶴羽也有點心酸。

“為什麼不肯聽師父的話呢？”單鶴羽的眼神有些滄桑。

有些事命中註定，掙扎也無用，無知反而能夠開心的活下去。如果活一百年，每天都很開心；或者活一萬年，每天都枯燥無味，哪種活法更好些呢？在單鶴羽看來，哪怕是修仙之人也無法決定生命的長度，但可以決定有限的生命怎麼過。

以單鶴羽的推算，雲叢雖然是容易早夭的命格，但也不是沒有一線生機。只要她不是那麼執拗，他將來把她託付給風家，或許她的境遇會艱難些，但終歸是能保住她一條命的。以她的資質，肯忍耐幾百年，修到化神修為之後，便再沒有人敢小瞧她。

天命已亂，單鶴羽並不能算到雲叢用乾坤鼎重生之前到底遇到什麼，但八成與大狐狸脫不了關係。

與天爭命太過艱難，成功者百不存一，很多時候就是因為知道怎麼做才能改變，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肯那樣做，所以大家都說天命無可更改。

大狐狸的命格，單鶴羽也反覆推算過。

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理論上天命是沒有絕對的死局的，但大狐狸作為青丘狐族最後一線血脈，牽扯到了兩族氣數，想要改變，難免要削弱人族以補青丘。一方面是太過艱難，單鶴羽也沒有辦法；另一方面作為人族，想改這樣的天命也很有顧慮。

大狐狸這樣的命格，安安分分的說不定還能活的長些，一旦存了與天爭命的心思，說不定弄巧成拙反而會早死。

單鶴羽想說服雲叢放棄。

然而云叢對他說：“師父，我明明看見前面有個坑，你給我指條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大師兄掉到坑裡，而我要跪著才能繞過去。這樣的路我真的不想走。難道我就不能試試別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