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被葉汲拎著脖子扔出三米遠,葉汲神情冷酷至極:“你他媽再用個壯漢身少女音來噁心我和老二,把你閹了!”

冬無衣□□一疼,終於安分守己下來不再作妖。他淒涼地蹲在門口,像只被動物園遺棄的大型熊科動物,抓抓胸:“老陸……”

在門口一邊充當招財貓,一邊瘸著腿完善結界的姚少司淡定地哎了一聲。

冬無衣忽地沉默了,自嘲地笑笑:“我活糊塗了,哪來的老陸,仙官大人不要和我等升斗小民計較哈。”

姚少司不以為意地說:“一個稱呼而已,算起來我做天官以後很長時間沒人叫我本名。倒是和你們公事後,陸和這個名字用得多。”

冬無衣搓了幾根菸絲,塞進煙口裡:“仙官大人啊,我想採訪你一下,你裝瘋賣傻將我們摟合到一起,平時看我們是不是和看猴戲似的?挺樂呵吧。”

“沒有啊。”姚少司認認真真地說,“你們確實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但要說傻的話,”他稍微一估量,“二爺和三爺絕對談不上傻吧,宗鳴不愛說話但是腦子轉得絕對不慢。排除幾個不懂事的小年輕,真傻的話只有……”

冬無衣咔的一聲,牙磕在煙管上:“好了,你不用說,我知道了。老子就是那個24k不摻雜質的大傻逼。”

姚少司斯文秀氣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冬無衣身邊坐下:“你不是傻,只是活得比他們簡單而已。二爺他們在這個世間行走了太久,眼中所見,耳旁所聞,我們窮盡一生也無法趕上,也不用趕上。他們有山河壯闊,波瀾萬里;我們也有我們的春陽花草,塵心凡徑。各有所求便各有歷練。”

冬無衣咬著煙管一言不發,他覺得身邊的這個人陌生得彷彿從未認識過,可說的話卻又符合“陸和”這個教導主任的人設。他很矛盾,用煙管敲敲頭,扭扭捏捏地問:“那咱兩……”

姚少司笑眯眯地說:“我在上面。”

“……”冬無衣一聲咆哮,“上你妹!”

步蕨手中筆一頓。

葉汲添了些清水進硯臺,嘖嘖直嘆:“我看冬傻逼早晚要被姚少司那貨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也不想想姚少司他老闆是誰。”

步蕨笑一笑,繼續寫春聯:“姚少司不是糊塗人,會拿捏好分寸。我不擔心他和冬無衣,只是……”

葉汲托腮看他低眉寫字,提起毛筆的步蕨和他記憶中的二哥漸漸重合到一起,他認真的模樣葉汲看多久都看不厭,“只是什麼?”

步蕨出了片刻的神,笑著搖頭:“沒什麼。”

葉汲沒有如往常一般鍥而不捨地追問,走到今天這一步,他與步蕨之間的默契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完全瞭解這個男人心中的所思所想,他只是知道步蕨想告訴他的自會告訴他,他打定主意不想說的,誰也無法撬開他的嘴。

哪怕葉三爺用心險惡地試圖在床上某些激情萬分的時刻套他的話,步蕨直到不堪疲憊地昏厥過去都死咬牙關,不曾鬆口。

葉三爺漫不經心地磨著墨,尋思是不是應該加大床上運動的力度,或者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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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正午十二點,小區炸開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竹聲,有人家已經開始吃年夜飯了。這兒遠離城區,天高皇帝遠,限燃限放的條例在這完全不起作用。這一聲爆竹開了個頭,山上山下遠遠近近響起零星的爆竹聲,給這塊偏遠的郊區添了幾分熱鬧的年味。

讓楚笑一個人準備一桌年夜飯顯然不切實際,冬無衣罵完陸和裹著軍大衣踢踢踏踏進來,拎起一盤排骨嘩啦倒進油鍋裡。炸得金黃的排骨香飄十里,勾得貼春聯的葉汲饞肉了,低頭就在步蕨脖子上啃了一口:“二哥。”

步蕨被他啃得猝不及防,橫眉冷對,對了沒幾秒自己先破功了,眉眼泛起溫柔的笑意:“嗯?”

葉汲居高臨下地看他,彷彿想從他臉上審度出什麼,可最終他勾唇一笑,在步蕨唇上啄了一口,什麼也沒說。

姚少司正巧拎著一掛爆竹從後院晃盪過來,看到他兩哎喲了聲,連忙捂住眼躲到一邊:“打擾了打擾了!”

步蕨:“……”

姚少司忍不住張開指縫,偷偷看了一眼面頰微微泛紅,不太好意思的步蕨,喃喃自語:“原來二爺真的是下面那個啊……”他失落地嘆了口氣,“這讓一心向二爺獻身的我家老闆多傷心啊。”

“……”葉汲手中的漿糊嗖地砸了姚少司滿臉,“老二!聽見了吧!我特麼早就說過了,那隻老孔雀想搞你。哦不,想被你搞!不管……”

“葉汲!”

……

傍晚的時候小雪下成了大雪,門口石子路上雪積成一踩一個腳印。葉汲自告奮勇地擔當起“一家之主”的重擔,頂著鵝毛大雪到門口將爆竹放了,又抱來個鏽跡斑斑的青銅香爐。步蕨點了三根食指粗細的線香插在爐中,對著茫茫風雪溫聲道:“寥寥香火,以慰無主之魂。”

冬無衣倚門沉默地看著這一幕,在許多年前的每一個除夕夜,步蕨都會率領泰山府殿中的地官們向人間飄蕩的孤魂野鬼佈施香火。頭朝天,他使勁眨了兩下眼,一張紙巾遞過來。

冬無衣斜眼。

姚少司好脾氣地笑笑:“想哭就哭吧,能哭是福。”

“……去你妹的。”冬無衣抓過紙巾使勁搓了搓眼,欲蓋彌彰地解釋,“老子是感動!想想你家老闆如果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回來,又能日天日地了,你感不感動!”

姚少司想了下說,嘆著氣說:“我家老闆只會花天酒地,日天日地對他來說難度太高了。”

“……”

年夜飯上每個人都喝多了,這一桌千奇百怪的組合在經歷了大半年的磨合,總算達到了喝高了彼此還能保持冷靜不動手的高度融合。這讓勉強算是清醒的姚少司同志感到很欣慰,於是他又給冬無衣開了一瓶啤酒。

步蕨揉著泛紅的眼,看了一眼爛醉如泥的冬無衣,輕聲說:“她喝得不少了。”

姚少司抱著酒瓶悵然若失道:“當醉得醉,莫到無酒空悵惘!來,先乾為敬!”

步蕨來不及阻止,姚少司抱著酒瓶咕咚給自己灌下了。

“……”步蕨這才確定這個看著沒醉的人已經醉了。

年紀最小的楚笑酒量一般,酒品卻是在場最好的,他的面前已經放了三瓶啤酒,半瓶紅酒,還有已經幹了半杯的五糧x。此時他正認真地數著面前的酒瓶,一二三四五數了一遍,不對,又來一遍。

來回數了七八遍,他的神情終於確定下來。

葉汲突然一伸手將酒瓶嘩啦打倒:“三兒!在做啥呢!喊聲師爹,師爹給你發紅包啊!”

楚笑驚慌欲絕地看著好不容易數清的酒瓶凌亂地倒了一桌,眼眶慢慢溢位淚水,“哇”地一聲哭出來了。一邊哭,一邊扶起酒瓶再度發奮地重新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