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勃然大怒,前仇舊怨攢在一起轟地炸了,擼起袖子就要開/幹:“姓葉的!咱兩今天第一次見面你這明槍暗箭地就衝我來了,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葉汲鼻腔裡哼哼兩聲,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雙臂環在胸前衝他一笑:“誰讓你姓沈呢?”

“可真夠賤的,”二樓趴出道豔麗身影,青色旗袍凹凸有致,梨花短燙下煙視媚行的一雙眼,長長的煙桿點著飽滿誘人的唇珠,“三大爺,這麼多年您這德行一點都沒變啊。”

葉汲眼皮兒都沒撩,焦躁地拉了拉領口:“真是牛鬼神蛇都給找來了,搭臺唱戲呢。”

視窗又探出個人頭,謹慎地和旁邊的美女保持距離,朝著步蕨他們揮揮手:“葉哥,步知觀人到得差不多了,你們快上來吧。”

美人紅唇一掀吐出個輕飄飄的菸圈,勾人的目光依次滑過在步蕨身上頓了頓,衝他拋了個媚眼,扭過蛇腰婷婷嫋嫋地離開了視窗。

美色迷人,沈元緩過神不可置信地問步蕨:“這他大侄女?”

步蕨遲疑了一下,看看葉汲小聲說:“是不太像。”

葉汲冷冷笑了笑:“這要我侄女,擱孃胎裡我就給掐死了。”

步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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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裡的格局比外邊看上去開闊許多,一樓的幾間辦公室直接打通連成了個極為敞亮的通間,辦公桌三三兩兩地散步著還沒佈置好。二樓有食堂,健身房,會議室位於走廊盡頭,半掩的門內傳來熱熱鬧鬧的人聲。

葉汲他們推門而入,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來,倚坐在桌沿和人打趣的美人挑起煙桿撥了撥捲髮,先笑開了:“喲,人這不是到齊了嗎?會可以開了吧,我晚上還約了人打牌呢。”

竭力遠離她胸前殺器的陸和如蒙大赦趕緊拉開椅子離得八丈遠,熱情地招呼著:“來來來,大家都坐。你們中有的人應該認識,畢竟同是修行中人,但頭次碰面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吧。”陸和靦腆地將黑框眼鏡向上推了推,“先由我開始,我叫陸和,第四辦公室副主任,今天這會本來該是劉傑主任主持的,但是前天他出了點意外在家養傷,目前由我暫時負責第四辦公室日常工作,希望大家多多配合。”

說完桌上安靜如雞,頭一次擔大梁的陸副主任緊張地捏出了一手汗,又忍不住想給自己迴圈播放《道德經》了。

“陸副主任放心,職責所在我等自當盡力。”步蕨善良地接過他的話,遞上臺階。

低頭戳戳戳不停的葉汲馬上反應過來,也沒管陸和說了什麼只管將巴掌拍得啪啪響:“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他一吱聲,整個場面活了過來,陸和長舒一口氣悄悄擦了擦手:“接下來,那就葉副團?”

葉汲指下大殺四方,謙虛地推開:“我只是個當兵的粗人,真算起來只有半隻腳跨在你們道門裡,還是先由步知觀開始吧。”

旗袍美人把玩著煙桿,意外地看了葉汲一眼,又看向面白皮嫩的步蕨,唇角翹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被點名的步蕨也意外地看向身邊的葉汲,葉汲卻沒看他重新低頭奮戰在遊戲第一線,步蕨臉微微一黑,在陸和期期艾艾的眼神裡無奈地開口:“我是步蕨。”

然後就,沒了。

葉汲手指一抖差點弄死自己,眾人沉默,陸和心想他孃的果然預感沒錯,這才第一天呢,看著最老實的步蕨都不是個省事的料。

可步蕨也實在沒有別的好介紹,過了這麼多年原先的身份早就是黑戶了,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啊。他想了想,補充了句:“正一觀步蕨。”

罷了,陸和也不再強人所難,這個步知觀八成是有社交恐懼症,連忙點向下一位:“葉副團!”

這回葉汲不能再推脫了,爭分奪秒地打完了戰場他神色舒暢地將面前薄薄的手冊捲成個話筒,春風滿面朝向眾人:“大家好,我是葉汲,江湖朋友賞臉稱呼一聲葉三爺。非常高興能在此時此刻與大家歡聚一堂,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我希望能與大家同心協力、互幫互助,時刻謹記為人民服務的信念理念,為和諧社會的構建發光發熱,添磚加瓦!我的發言結束,謝謝大家!”

說完將話筒瀟灑一拋,雙手交疊墊在腦後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

陸和和其他人又一起沉默了,這種正兒八經的話從這人嘴裡說出來感覺怎麼就那麼地違和呢。

萬事開頭難,接下來的就順暢多了,旗袍美人盈盈一笑:“冬無衣,無門無派,在後勤部門任職,專門負責供應你們的法器兵器。”她嫵媚地眨了眨眼,,聲音軟如輕煙,繞進人心裡,“想要就說,我會盡可能滿足你的~”

“沈元,師從泰山沈氏。”

小霸王的名號果然響亮,其他人都露出瞭然之色,陸和馬上跟著他解釋:“沈道君有事在身不能立即到職,就遣他親傳弟子暫時代為報道,在沈道君來時便由沈小友襄助我單位。然後是宗家主……”

坐在冬無衣旁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冊子,他的年紀看上去是在場最大的。三十上下,可能常年作為一家之主,說話簡明扼要一板一眼,不像葉汲那麼多花腔:“宗鳴,來自蜀地宗家。來此之前我已卸任家主之位,以後就以同事相稱吧。”

冬無衣忽然和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噗嗤笑出了聲,連著沈元都露出微微不屑之色,陸和尷尬地推了推眼鏡。

步蕨察覺到氣氛的微妙,但卻不知為何而微妙,他對目前人間的道門一無所知,僅有的那點了解還是從沈元那隻言片語聽來的,他不由地去留意身邊已經開始打盹的男人。

葉汲闔上的眼唰地睜開了,清明得看不出一絲睡意,似笑非笑地看著步蕨:“步知觀?”

步蕨並未被他嚇到,這人雖然閉著眼但渾身氣息時刻沒有放鬆。可能他眼中的疑惑過於明顯,葉汲懶洋洋地瞟了眼對面的宗鳴和看個路人甲沒甚區別:“甭管他們,舊日恩怨而已。”

“哦。”步蕨輕聲應了。

葉汲再次覺著這位正一觀的知觀奇怪得很,這麼多年他看過的人比踩死的螞蟻還多,不說閱人有術但足可以稱得上閱人無數。真計較起來,步蕨在這一票人裡是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最普通的一個。走後門進的,說是個知觀但那身道行估摸著和其他門派剛入門沒多久的娃娃兵沒多大差距。可他愣是看不穿這個人,人要是像一本書,那步蕨就是把他想給人看的那一頁翻開了,大大方方地放在你眼皮子底下了。

他藏著東西,但也不怕別人深究,自信得莫名。

宗鳴之後,其他就是負責打雜日常的普通文員了,但是他們都沒開口像在等著什麼。

“噠噠噠。”會議室的玻璃窗被急躁地叩擊著。

靠著窗的人立即給拉開了半邊,一隻油光水亮的金紅肥鳥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一個沒剎住撞進了冬無衣波濤洶湧的懷裡。冬無衣胸直抖,尖叫著將它扔在了桌上:“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