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父母對外如何囂張，也不會把那份囂張帶到涼瀚這裡，只要他們還有點腦子的話。

很幸運，他們還是有腦子的。

“楚玲來找我了。”涼瀚可不打算精細養著他們二位，直接就把事實講了出來，老一輩比他們這輩更信鬼神一說，再加上他們心裡本來就有鬼，所以嚇得不輕。

“來講一講關於楚玲和‘楚玲’她們的關係吧，看在我還不至於把怒火施加在你們兩位身上的時候。”那被楚玲劃上痕跡的青石板因為並無大礙所以沒被換掉，可能是楚玲的怨氣太重，這麼久過去了還沒有徹底消散，一股冷意襲上全身，讓除了涼瀚之外的人都打了個冷顫。

金光再度護住了他，不過這一次因為沒有楚玲滔天鬼氣做襯，除他以外沒人能看到這金光。

涼瀚對這東西好奇很久了，但是根本沒頭緒，再加上看起來確實對自己沒害處，也就放任了。

楚玲在她十四的時候就被嫁出去了，那段時間楚家拿著聘禮搬進了城裡，楚家原本也是有根基的，但是和蔣家比起來，大概就是窮酸書生和皇商吧，再加上之後一堆事，導致楚家落魄的也沒什麼能夠讓他們驕傲地方了。

楚玲是他們從人販子那裡買來的，他們都是全國流動，剛好被遇見了，又剛好有“楚玲”這種大美女，起了貪心的他們把她買了下來。

“楚玲”原本叫什麼他們也不知道，原本在哪裡，之前家裡是做什麼的，這些都不知道，人販子怎麼可能把這些事情告訴給他們？那就只能等“楚玲”的耳朵恢復後去問她了，應該也快好了，雖然和自己的任務沒有關係，但就當是日行一善吧。

這兩人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炮灰。意識到這一點的涼瀚也懶得再和他們待下去，就把人請了出去。

“楚玲”這三個月一直在靜養，好在她之前也是與世隔絕的性子，所以也不覺得無聊，知道自己“父母”來了之後她也是在屋子裡待著，她一點也不喜歡他們。

他們對自己的洗腦是建立在施加痛苦與絕望之上，但她還要依仗他們給她的身份，哪怕已經可以對他們說不，也沒有那個膽子，在蔣父面前討好賣乖不知道多少次給他們收拾爛攤子了。

很討厭他們，巴不得他們趕緊死了。

涼瀚最近一直在家裡養病，因為太無聊，偶爾就會來找“楚玲”，比起之前，他們之間要親近很多。

“楚玲”的耳朵還是聽不清東西，所以他們的交流主要靠簡化的手語，涼瀚猜測這應該是她當初在人販子那裡和別的被拐來的人溝通時候搞出來的，簡單明瞭，主要靠能不能理解意思。

很方便，但是他要問的事情太複雜了，所以還是得等她耳朵好了才行。

“楚玲”看得懂那些字，但是卻不會寫。她是在一個月後恢復了正常聽力的，而涼瀚這一個月則又在蔣父恨鐵不成鋼的目光裡在家裡又宅著。

被戳破之後她表現得沒那麼失色，整理了情緒就把自己的出身說了出來。

她無父無母，自己靠著他人施捨活到了十多歲，然後就開始賺錢養自己，結果後來被人販子蒙暈了，又被楚家買下來了。

也不算是無父無母，她記得以前還是有的，後來把她弄丟了，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也不清楚，反正他們一直在四處流浪，所以根本找不到。

“很了不起。”涼瀚笑著對她說，很燦爛的一個笑。

“楚玲”瞪大了眼睛，她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結果卻得到了一直不敢奢求的溫柔，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卻又生怕美夢幻滅。

而涼瀚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只是覺得一個小女孩在這個世道能養活了自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被變成了這個樣子，在楚家到底經歷了什麼，那還真是讓人不敢深思啊。

她一生除了死時，並未接觸多少黑暗，但自己的那些陌生的記憶卻不是，它們在黑暗裡浸泡，沉溺，墮入深淵。她對於黑暗的理解，遠比光明清晰。

那些場景啊……

楚玲不是被賣掉後被打死的。因為那個楚玲不是他要找的楚玲，所以楚玲的死因也得查。

涼瀚再次意識到自己的任務一點進度都沒有，結果還不能離開，這還真是好慘啊，難道就非得等他現在借的這個身體老死才能離開這裡？

其實還是有一個優點的，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慢慢習慣了早睡早起，因為沒有手機電腦。這是優點嗎？！這明明是缺點啊！

天剛黑沒多久，為了躲避蔣父唸叨的涼瀚就跑屋子裡睡覺來了。

他幾乎不做夢，因為哪怕是夢裡，也只有那些記憶為伴。

但這次他做夢了！！！有點小開心，雖然也不是什麼好夢，但至少是個新奇的體驗啊！！！

他在第三視角的位子看了一個女孩的一生，少有的，在這個時代古色古香的家庭，女孩從小喜歡古代事物，尤其是古詩詞，在這樣的家庭裡自然是如魚得水。

如果不是還能看到外面穿著短打衣衫奔忙的人們，還有拉黃車的壯漢，穿著中山裝的學生，涼瀚真的會覺得這是一個古代夢。

在她五歲的時候家裡動盪，她被一位長工抱走，結果長工心壞，將她丟在了路上，自己帶著金銀走了。

女孩被楚家父母帶走了，“鈴兒你怎麼回事？家裡很麻煩的你知道嗎？再給我們添亂就不要你了。”

這是……連自己女兒都認錯了？他們還真是人才。

都這個時候了，涼瀚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在窺看別人的記憶，這個別人就是被楚家認錯的，當成楚玲，變鬼了又第二次死掉的楚玲。

難怪能拿詩詞表仇怨，可你當時就一小女孩，讀這種詩還能記下來……你家裡人怎麼想的。

涼瀚在看見女孩被自己的金光殺死之後，就醒過來了，他也知道了這金光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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