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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屠龍者

很慚愧的,蘭斯的小弟弟雷斯林,就是法師的一員。

天知道伊蘇謝爾家怎麼會出了個知識分子,蘭斯和他的父親一樣不明白。蘭斯勉強能念一念戰書,如果是纏綿悱惻、優美動人的情書,他打賭一半以上的單詞他都不認識。而對他的第二個弟弟奇德來說,認清二十六個字母花了他二十三年的時間,這還是保守估計,蘭斯督促他經常溫習。所以雷斯林愛讀書,絕對是蘭斯見過的最離奇事件。

他已經記不清雷斯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表現出文質彬彬的傾向的。他們明明在走路之前就學會了騎馬,然後就是格鬥,劍擊,把成為一個優秀的武士當做自己的終身目標。但是很明顯,對於他最小的弟弟來說,這條路在某個時間段發生了重大的偏差,以至於他不顧家裡人的阻撓,來到伍蒙尼德的巫師之塔進修法術。

其實蘭斯挺擔心他以後畢了業能做什麼活計。他不會要在街上表演魔術吧?那可真是太丟臉了。

但是現在,這個哥哥的心思已經想不了那麼遠了。他的家族戰敗了,而他的小弟弟在寡廉鮮恥的法師手中,誰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跟皇帝作什麼勾當,把雷斯林交出去。光這件事已經足夠讓他整夜整夜睡不好覺,相較之下弟弟的前途就無關緊要得多。既然伍蒙尼德近在咫尺,他哪怕淌著水都要去巫師之塔救他。

於是睡不好覺的內容又增加了一項:他實在不會游泳。

但是大概老天被他感動,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已經發現巫師之塔變得如此之巨大。他打賭,他若是爬到瞭望臺上拿瞭望遠鏡,保準能看到碼頭上的人們的臉。船上收了帆,看上去就像是條普通的商船(當然平常它也看不大出來是海盜船,鯊虎沒往船上掛骷髏旗,取而代之掛了張畫著巨鯊的旗幟,不知為何看起來很可愛,大概是畫師有意如此),看四處奔忙的船員,他覺得這大概是要靠岸。

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

但是等到天黑,鯊虎都沒有提及要進城的事情。船上也安靜得很。這讓蘭斯很奇怪。船已經泊港,陸地近在咫尺,但是該死的,沒有船員指點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上岸。

他只好在鯊虎的船長室外守著。大約晚上八點多鐘,鯊虎裹著黑斗篷出了門。他架起船板,跟十幾個船員將幾大箱東西抬到甲板上,然後低聲叮囑了他們幾句,上了岸。蘭斯找不到黑斗篷,只能撿了塊毛呢桌布披在身上。雖然不大美觀,但好歹拉近了相似度。

這相似度沒有讓他撐多久,一下地他就被發現了。但是這個時候蘭斯已經不再懼怕,怎麼說這也是在陸地上,何況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一點點面板病並不能影響他的劍技。他一拳擊中身邊那人的臉,然後摸出他腰間的劍。等那人哀嚎著直起身來,他悲哀地發現咽喉被身後的人掐住,胸膛被自己的劍尖指著。蘭斯拿捏著他,對鯊虎吹了個口哨:“船長,謝謝你捎了我一程。我想,我乾的活可以抵上船票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開始的驚異過去,鯊虎恢復了無表情的淡定,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他眼裡野火一樣滋生的怒意。“巴沙,放開他。”

“恐怕要等上一陣,船長。你們有很多人。”蘭斯挾持著那個不停咒罵的船員倒退,他身後是一條長堤。不論如何,伍蒙尼德佔了塊好地,它是個很大的港口。蘭斯對鯊虎道:“船長,我會在前頭的街口放了他,如果你想他還能保持呼吸,最好還是呆在這裡不要動。”

“巴沙,你要去哪兒?”鯊虎的話裡帶著怒意,“你為什麼總是那麼不聽話。”

“男人身不由己。”蘭斯笑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沒辦法跟著你到處亂跑。你用不著著急復仇,想殺我的人很多。”

“是麼?”鯊虎挑了挑長眉。“那麼請在臨死前告訴他們一句,‘鯊虎總要留尾貨’,就當是你對我的報答。”

“什麼?”

“告訴他們,是鯊虎把你送到他們手裡,這樣你死了以後,我們還可以交個朋友,做點別的生意。”

蘭斯大笑起來,“我會的,船長。”他得到了鯊虎的默許,不慌不忙地帶著人質離開,看樣子他拿手極了,看來以前這種事可沒有少做。

其實蘭斯他很緊張,但是表現出強大,總比慌亂要好得多,這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他不厭其煩地扭頭對鯊虎他們微笑,直到他們再也看不見了,這才用劍柄敲暈了人質,一溜煙隱進了旁邊一條小巷裡。他看到鯊虎很快就追了過來。他們把船員帶走,但是沒有人追他。他們又回到了船上,看來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蘭斯抖抖自己的襯衫,淌著一路黑水找尋著門面可疑的酒館。伍蒙尼德到處都是那種東西。他實在不願意待在散發著惡臭的街道上,進了他找到的第一家。

一進門,他就推翻了一個劍舞者面前的桌子,酒和牛肉掉了一地。誰都不能怪他,誰叫那桌子正對著門。劍舞者正爛醉如泥,被打斷了就非常惱火。他抽劍,打算削掉蘭斯的小腿,鑑於蘭斯的移動速度,那柄劍劈開了隔壁的桌子。桌子邊上圍著一圈唱敬神歌的矮人。矮人立馬錶現出未開化的彪悍,舞動著鶴嘴鋤前來報仇。可惜酒精的緣故,他們有的弄錯了方向,有的衝得太遠,招惹了不太好招惹的刺客。刺客立馬拾掇起了五號飛鏢。那玩意兒的準頭全靠機率,可惜那時候數學不那麼發達,沒人研究那玩意兒。飛鏢刺穿了遊蕩的巫師的尖帽子,於是在一片鋼青鐵冷中增添了富有殺傷性的顏色。

蘭斯彷彿自帶一個世界,他所過之處都是雞飛狗跳,殺氣騰騰,酒肉在半空中胡亂飛舞,桌椅成了混戰的兇器。但是他倒是挺安全地到達了櫃檯前。他與油膩精明的胖老闆對上眼,在裡頭髮現了對陌生人的恨意,立刻改變了想跟他打聽訊息的主意:“一杯阿奇維酒,謝謝。”

因為大廳太亂,他不得不站在門柱邊等。他想,老闆不該恨他的,畢竟他一定會腆著大肚子問這些酒客所要更高的賠償費。這麼來說,他還應當好好款待自己呢!

不久,款待來了。一個黑頭髮姑娘託著阿奇維酒輕盈地飄到他跟前。蘭斯用那雙清澈湛藍的眼睛痴迷地瞪著她,表示他已經注意到她作為女性的價值——這招他練習了無數遍,肉麻得可以電翻他家後院的豬,可女人偏偏都吃他這一套。特別是現在他的走位極好,黑暗中半隱半現的男人,映著火光變成湖綠色的妖異眼睛,都給他加分不少,正適合這個年齡的女人的幻想。

於是他在與女人凝視三秒之後,堂而皇之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轉身將她壓在了黑暗中。姑娘摟著他的脖頸飢渴地吻了起來。蘭斯嚇了一跳,覺得他的嘴都被南方姑娘親麻了。他好不容易與她的紅唇分開,姑娘卻已經扒掉她的上衣,渾圓的□跳出來緊貼著他的胸膛。蘭斯被她的效率震驚得瞠目結舌。“天父啊!”他想,“南方真他孃的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