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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他還沒有反駁,就聽見這個人對自己說:“吾曰,汝等關於突破晶膜變化為原人的方法的一切……都將被抹除。”

被遮蔽的記憶一朝回來,簡墨並沒有覺得開心。相反他的心情就像陰雨天遇到屋頂漏水,彷彿無論什麼好訊息都無法讓他振奮起來。

為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不能明白,一直努力為紙人謀取著一切福利的老爸為什麼會不同意他將紙人還原的方法公開。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方法一旦公開的話,會給紙人帶來多少好處嗎?可為了不讓這方法公開,他甚至寧可遮蔽了自己,還有簡要和五十五紙人的這段記憶。這與他過往的作風完全不一樣!

老爸,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簡墨百思不得其解。

“簡要,幫我聯絡阿文,就說我想見見我爸。”簡墨說。

“你都想起來了。”簡要聽到這個要求,自然知道自家造父已經恢復了記憶。

簡墨點點頭。

簡要猶豫了一下:“這個時間點,會不會不太合適?”

簡墨自然知道簡要擔心什麼:“這次我有防備,不會讓他輕易得手的。”

再說了,逃避也是沒有必要的。如果這個人鐵了心要他們忘記,你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你。

347不要後悔

“抗議對造紙業的無理徵稅!”

“堅決不同意將造紙業納入奢侈品徵稅範疇!!”

“造紙業的蠻橫加稅會造成勞動力的嚴重匱乏,導致社會經濟退步!!!”

“……”

簡墨一臉淡然地關上辦公室的窗戶。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

自從他坐上誕生紙檔案局局長的位置,門口三天兩頭有人來拉橫幅抗議。將原人列入徵兵序列的時候原人來抗議,造紙管理局放出清理紙佔區紙人誕生紙訊息的時候紙人來抗議,現在造紙業納入奢侈品徵稅範圍的研究暴露後,所有造紙行業的人又來抗議。

局裡的員工對此都已經麻木了。據說公關科的人擔心示威的人如果出事了影響不好,在徵求他意見後,給後勤科打了招呼,給每天給抗議者提供飲用水,甚至泡麵。每天兩次。

“既然研究專案的內容已經公開了,那麼就改變我們原來的計劃吧。”簡墨在椅子上坐下,“原本打算讓邢教授和部落先研究出比較完善的方案後,再向各界公開,強制性推行。現在乾脆雙管齊下。邢教授的團隊還是繼續他們的研究。另外將方案框架提交到造紙各行業,大家一起研究最好的方案吧。”

“我知道這很不容易。這套方案,損害的不是既有紙人的利益,也不是原人的利益,而是那些透過造紙來獲取利益的企業、團體、家族和個人。既得利益者是不會輕易放棄他們手上的蛋糕的,且他們所具備的實力可不是大多數身為平民的原人和紙人能夠比擬了。但是我們也不放棄能夠爭取到少數目光遠大的人合作的可能。與其讓我們制定下法規,然後強制推行,不如他們自己定製出自己能夠接受的法規法則,這總是一個更容易接受的選項。能減少一個敵人,就減少一個敵人。”

“而且他們熟悉自己行業的資料和模式,制定出來的東西更能因地制宜。”簡墨說,“至於那些不願意參與的人,我們小心防範吧。”

“少爺,你不要小瞧這些人。”簡要提醒簡墨不要想的太美好了,“他們瘋起來,是不要命的。你的傷疤還沒好,別忘了疼。”

簡墨下意識摸摸腦袋,苦笑了一下:“這疼可是輕易忘不掉的。”

雖然魂力波動的後遺症不是總在犯,但也時不時會出來刷一下存在感。那真是疼得他恨不得滿地打滾才好。

“你說的那些可能與我們合作的人,我沒有你那麼樂觀的看法。即便他們樂意合作,那合作很可能只是虛晃一槍。如果能夠幹掉你,那他們的利益就可以全部儲存下來,何必在乎你施捨給他們的那一兩分利益。”

“我當然知道。”簡墨笑了笑,“我又不是傻。”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我亦往矣。說的就是這種心情吧。有本事,”他望著天花板,目光逐漸變得堅定,“來弄死我啊。”

簡要沉默了一會,道:“阿文那邊發來訊息,說他不想見你。”

簡墨的眼睛眨了眨,笑容有些苦澀:“也不意外。”

雖然是笑著,但簡墨的心卻是一沉到底:這不是一個好的訊號。

他非常清楚他爸的脾氣,多數時候他爸都是很尊重他人意見,或者說並不在意他人做什麼怎麼做。但一旦他爸做出了決定,那就是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別人如何勸說、干擾、阻撓,他爸也是一定要做到的。

餘事不提,只說當年他爸認定父子分離才是避免自己將來在原人和紙人這兩條路上左右為難,甚至父子反目的唯一辦法,所以就愣是堅持了那麼多年不肯見自己一面。直到這幾年他終於帶著紙人部落走出第三條路來,他爸才終於願意見他。

所以這一次,他爸不允許他將紙人還原法公之於眾,那麼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做到這一點,絕對不是嘴上嚇唬他而已——這不都已經為此使用異能來抹除他的記憶了。

雖然說紙人還原法只是自己為了拯救五十五紙的生命摸索出來的一個方法,但它的另外一個作用所帶來的影響卻遠不是救了五十五條性命這麼簡單。如果它被證實能夠成功,那麼勢必會對全世界的紙人都產生極重要的意義。

當紙人變成原人之後,紙人和原人就不再存在任何區別了。他們的人格不會再受到歧視,價值不會再被壓榨,生命不再會被輕忽。他們能夠自然繁衍,能夠傳承下他們創造的財富和知識,他們不會再擔心會被像螻蟻草芥一樣對待,他們能夠真正平等地和原人一起生活。

退一萬步講,哪怕第一代還原的紙人還可能受到一些另類眼光,但是二代,三代之後,誰來能區分得開他們。現在的原人,原本不也是造紙嗎?

這樣的方法比起僅僅只是透過法律法規來制定原人和紙人的行為準則,強制畫出兩者的能夠做和不能夠做的事情,更能從根本上解決紙人的困境,將公平和權利真正掌握在紙人自己的手中。

正如李微生曾經說過的,無論簡墨怎樣努力,怎麼樣奮鬥,為原人和紙人拓出這第三條路,其中固然是因為一部分原人改變了思想,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戰爭迫使讓原人願意做出一定程度的讓步。這種讓步不是自願的,而是一種不得已的妥協。

紙人擁有的公平和權利的基礎依舊是脆弱的,是隨時都會傾覆倒塌的。現在戰爭已經停止,戰亂的危害終究有一點會淡化,到那個時候,誰能保證不會時局又回到了從前。

既然如此,唯有找到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那就是讓紙人變成原人。

簡墨不知道他爸下一步會怎麼做,但是一旦他找到了二,確定紙人還原法能夠成功,那麼他一定會將這個方法公佈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