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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紙人管理局那邊怎麼樣?”想了想今天還有什麼要乾的,簡墨又問。

“老樣子。”簡要笑道,“源空間的影片現在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李家一直在設法禁它。但是,有些東西越是禁越是傳播得厲害。萬千說,李氏造紙研究所也正通宵達旦地研究著它的真假。但我想,我們有生之年恐怕都看不到他們拿出一個研究結果了。”

簡墨第五次去看時鐘,發現分針才走了兩格。

“算了,懶得捱到點了。走去吃飯吧。”

簡要給簡墨拉開椅子,拿過一邊掛衣架上的大衣,好笑地說:“你好歹也是個局長,提前一點吃飯,難道還怕誰說你閒話?”

“我才不是怕這個——”簡墨伸手穿上大衣,目光落在簡要的身上,眉頭極輕微地動了動。

“怎麼了?”簡要見他話說半截,有些奇怪。

簡墨收回目光,搖頭道:“提前下班不算什麼。只是被人發現我總是為吃飯提前的話,未免讓人覺得這個新局長老是著急吃飯,有點不太像話。”

誕生紙管理局身為三大局之一,食堂的標準不比高階餐廳差。簡墨身為局長,就算天天單獨點餐也不是問題。他在這裡上班兩個月,時而吃小灶,時而和其他員工一起自助餐,時而讓簡要點外賣送到辦公室。用餐地點時間都不定,被檔案局裡的職員們暗地裡評價為隨心所欲,高深莫測。

原來主持大局的副局長高賢面對簡墨這個空降頂頭上司,絲毫沒有牴觸情緒。不但平穩地交接了手上代管了一年的權力,對自己職權範圍內的東西也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原本帶了五分警惕的簡要都挑不出什麼錯來。

萬千的情報說,局裡暗地裡為副局長“抱不平”的人不是沒有,但高副局長聽到這話的時候,既不惱怒,也不附和,只是笑著用手指了指上面,就讓大家都偃旗息鼓了。

上面,自然指的是李家。

三大局雖說是名正言順的政府機關,但卻是靠著李家創立和發展起來的,說是李家的私人辦事機構也不為過。局內各種勾心鬥角是沒少,但不管是外人還是他們自己,沒有人否認自己身上那張李家人的標籤。所以,不管那位高副局長人脈經營得如何,只在血脈這一條因素前,都得讓路。局中上下也都清楚這一點,所以也只是口頭上說說,不見實際排斥舉動。這高副局長在這裡是久活成精了,如何不明白下屬們的套路,自然不會當真。

不管他們這一位新局長與造紙管理局的那一位局長怎麼鬥,那都是李家內部的事情。就像古代皇子奪嫡一樣,無論勝負,在他們這些小小的職員面前,都是高不可攀的。所以這位新局長坐這把椅子的合理性,是局內所有人都預設的。

而加深這種認可度的,是新局長就任後不久,各大網路媒體上出現了一份名單。

名單上列舉了數位總理府現任公職人員的名字,從小小的辦事員,到高層都有。這份名單指出這些人並非名字的原身,而是以原身為藍本寫造出來的紙人,頂替著原身的身份來總理府工作。

這份名單不但列舉了名字,還寫著這些人是何時被人取代的,取代後的職業發展如何,曾經做出過哪些值得人注意的舉動。一字一句,指向明確。

因為名單流傳廣泛,社會震動,李微生不得不出面表態,表示一經查證屬實,立刻開除公職並拘捕審查。

最後的結果就是總理府空出了幾個職位。新局長也不客氣,直接找到李微生和李銘,列舉了充分必要理由,將自己的人提名上去。

不知道李局長和李副局長是什麼表情,反正最後結果是新局長拿著任命書回來了。

那份名單後更新了幾次,新局長就遞了幾次名單。雖然不是把所有的空缺都拿下了,但是局內的職員對於自己的新局長的戰鬥力還是十分認可的,不管是那個場合談起,內心不免有點小小的與有榮焉。

檔案局的食堂裡除了評價頗高的自助餐外,還有各種休閒裝置:鋼琴、書籍……十分人性化。

簡墨在食堂裡用餐的時候最近喜歡坐在電視附近,一邊用餐,一邊看新聞。因為那場面向全世界的法庭直播,李家現在面對紙人們的要求和請願,也是焦頭爛額。新聞對此類報道也是頗多。

“紙人為什麼不能享有同等的財產繼承權。原人也是寫造出來的,紙人也是。既然試管嬰兒也不是自然的繁衍方式,為什麼他們能繼承,我們不能。”這是法律界糾結已久的遺產紙人繼承權問題。

簡墨一邊吃飯一邊關注著:他的高中同學兼好友歐陽前些時候還聯絡過他,談到自己的時候,同樣在煩惱到現在還糾結不清的財產問題。

這時,電節目中主持的話筒又傳遞到另外一個紙人手中。

“紙人的誕生紙為什麼不能自己保管。這可是關乎到紙人生命安全的重要問題,怎麼沒有人提這個……開什麼玩笑,原人為什麼不把關係到自己性命的東西交到別人手中?”

這個問題讓簡墨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靜靜地聽螢幕裡的人激動地表達。

簡要笑道:“這件事情君敏他們已經著手在計劃了。想要做出決定不難,難的是具體怎麼處理。成品誕生紙最開始是掌握在造紙師的手上,根據配額予以登記入檔。紙人剛出生時對造紙師的依賴較重。如果在誕生之初就把誕生紙交付給紙人,那麼誕生紙很大可能性還是迴歸到了造紙師手中。這無論是對於紙人還是對於整個社會都不利的,必須重新規劃。另外對於已經存放在誕生紙檔案局的誕生紙,如果要放回紙人手中,光是身份核對就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在沒有指定出一個能夠把風險控制到最低的流程之前,還不能輕言放回。”

簡墨目光落回自己的盤子,細細思索一番後:“不光是這個,還有李微生那邊。他肯定是會反對,也要想出一個應對措施。再則,全國這麼多誕生紙檔案局,如果以後不用來保管誕生紙了,那要用來做什麼好,我們必須給這麼多職員謀劃出新的工作方向。否則,放還誕生紙這件事情想要推動,也會阻力重重。”

簡要笑道:“是的。”

簡墨知道自己在政治眼光和具體事務規劃上拍馬也追不上三十六子,但是他並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們,自己就不聞不問了。即使他現在能做的事情還只是聽聽簡要每天向他彙報工作內容,然後在檔案上簽字。但他還是儘可能瞭解每一個重大事項的來龍去脈,從三十六子的決策中學習處理思路和技巧,同時學會自己思考問題。哪怕他知道自己提出的問題孩子們早就考慮到,並且恐怕連最好的解決方案都已經出來了;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很愚蠢幼稚,疏漏百出,但這並不能阻礙他想要成長的決心。

這是他選擇要走的路,別人可以幫助他,卻無法替代他走下去。雖然討厭,但是既然已經決定,他就會傾盡全力讓自己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