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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我知道紙人部落的人都希望你能夠早日解開對造紙的限制,擴充部落的規模,提高與李家軍隊的作戰能力。但是就算你能夠在李家的攻勢下維持不敗,保住了紙人部落現有的控制區域,可那又能怎麼樣?”簡東望著簡墨的眼睛,“那不過是第三個紙人國,或許在你的治理下比其他兩個會更好一些,但是剩下的泛亞怎麼辦?這對於剩下的人並沒有一點好處,讓更多的人捲入無休止的戰爭。”

簡墨沒有立刻回答。

政治鬥爭和爭權奪利並不是他喜歡的人生。況且,也不是說他想進入政界就能進入,李家把持泛亞政壇多年,而且他們的關係剛剛跌到新有史以來的最低谷,怎麼會讓他橫插一腳。

彷彿是看出簡墨的顧慮,簡東走到他的面前:“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的擔心或許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凡事都有兩面性,你認為的不可能,說不定並不是那麼絕對不可能。現在你只需要考慮,你願不願意為此剋制你對政治的厭惡,走上這條路。”

如果這是唯一能夠實現紙原和平共處的道路——

“如果是這樣,”簡墨抿著嘴,手指用力握進手心,“我會考慮。”

“希望你能認真考慮。垃圾是不會自己走進垃圾桶。李家也不會坐視自己利益受損。哪怕是腦子和眼光比現存的其他李家人稍微強那麼一丁點的李銘,在這件事上也不例外。如果你能度過接下來李家對你今天所做所為的報復的話,我會為你走上泛亞政壇送上一份大禮。”

簡東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然後消失了。

等等,我還沒答應呢,簡墨有些無語地看著老爸消失的方向,他只是說要考慮一下而已。

“你真的要走這一步?”簡要鄭重地問。

簡墨坐在沙發上,盯著茶几上的水果,沒有察覺自己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老爸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確實是有些熱血上頭。我一直以為他希望的世道,是紙人自由聯邦那樣以紙人利益為上的。但沒想到,他居然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的右手用力握緊了左手,笑容漸漸收斂起來:“政治是個容易扭曲人性的地方。我不喜歡政治,也不喜歡玩弄政治的人。但是我也知道,除非我們不打算改變這個世道,紙人部落終究有一天會坐上這張叫做權利的椅子。否則,誰來為不平的事情呼籲,誰來制定公平的法律,誰來引導一個新的局面。指望李家,還是靠其他勢力?既然很早以前我就決心要去改變這一點,難道就僅僅因為討厭政治,所以停滯不前?這件事情,或許,我應該認真考慮一下。”

你所謂的認真考慮,實際上就是答應了吧。簡要看著簡墨半是激動半是鬱結的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簡東故意選在這個時候,向少爺表態——雖然他或許不是在說假話,但是未免太狡猾了。明擺著李銘今天的態度讓少爺有點受傷,所以就趁虛而入地跟少爺談起這件事情,讓少爺不插足政壇的原則,開始破裂。

雖然對簡東的行為有些不喜,但簡要並沒有反對。他很清楚,現在這個情況下,什麼是對紙人部落最好的選擇。更何況,少爺自己已經有了傾向明顯的選擇。

“不談那些遙遠的事情,我們首先要解決眼前的這道難關。李微生偷雞不成蝕把米,暫時不會故技重施。先禮後兵,接下來他肯定要換武鬥——如果李家的紙人全面壓制我們,我紙人部落的處境會很不妙。”簡要分析著局勢,“畢竟李家老宅那次取勝靠的是李青偃留下的那張誕生紙扭轉局勢,只是一場意外。無論是經驗積累上,還是可用之才上,我們的底蘊依舊趕不上李家的。這對我們並不利。”

他抬起頭,沒有說出已經到嘴邊的話:是否現在開始解開紙人部落對造紙的限令。

“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有辦法了。”簡墨回答得很快,表情並沒有很放鬆的樣子。顯然這個辦法讓他某種程度上十分為難。

閉上眼睛,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簡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然將剛剛的情緒收拾好,目光重新變得有力,“你讓無邪找個理由把楊易弄出來,找個地方先避下風頭。另外,趕在李微生對紙人部落發難前,我要去見幾個人。”

c市的郊外。

這裡是c市外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只有幾個小山包,亂七八糟地長著一些樹,山下一條小河穿過,更遠的地方則是一些被開墾了的田地,種著一些簡墨不認識的農作物。

“你約我們來是想做什麼?”董禹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當看到對方只帶了簡要一個紙人,大抵又開始懷疑是不是還有人潛藏在附近。

“李院……副局長沒有來嗎?”簡墨問。

董禹、穆英、韓廣平都來了,唯獨不見李銘,他雖然也能猜到原因,但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你昨天把李微生氣得進了醫院。副局長在照顧他,沒空來。”董禹沒好氣地說。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情,直說吧。”穆英盯著他,雖然他的語氣平靜,但簡墨卻更能感覺到這位在泛亞執掌軍權多年的總司令身上傳來的無聲的壓力。

這種□□裸的不友好是早在意料當中。在昨天法庭裡的那一場面向全世界直播後,李家人沒有一見面就衝上來打死他,大概已經算是有修養了。今天他們還肯來赴約,唯一的理由不過是想看看自己有什麼企圖吧。

“你們來了就足夠了。”簡墨走到小山包的邊緣,眺望著不遠處的小河,“經過昨天,我還不至於天真到你們會對我和顏悅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大概輪到穆英總司令出場給我點顏色瞧瞧,嗯,或者說,滅了紙人部落也有可能。”

“你還挺有覺悟。”董禹走了幾步,站在他的身邊,隨著簡墨的視線看去,“那你想好怎麼辦了沒有?”

“我不想捱打,更不想紙人部落再死那麼多人。”簡墨轉過身,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所以,我打算先武力震懾一下。”

如果不是知道簡墨性格,這句話大概會讓三個人同時笑場。所以他們都沒有笑,只是立刻盯上簡墨手中的東西,接著瞳孔猛然收縮。

簡墨掏出的是一張空白的誕生紙。

“我知道,光用說的,是沒有用的。”

簡墨彷彿沒有看到身邊突然出現的陌生異級紙人,將董禹、穆英、韓廣平三團團保護起來,也沒有發覺他們對自己露出高度警惕的目光。他行動未曾稍有遲疑,手指指腹穩穩地在誕生紙邊緣輕輕一抹,立刻在空白的誕生紙上畫下一道血色痕跡。

下一眨眼染血的誕生紙就消失了,出現在了簡墨視線的另一端,小河的上方。

此刻不光是穆英,連董禹也拉著韓廣平的胳膊,神色高度緊張後退了幾步。

震動層次清晰地從遠處傳遞到腳下,向身後繼續蔓延,好像有一條沉睡多年的巨龍在地下翻了個身。河水向兩岸肆意瀰漫,原本完整的地面一瞬間裂成無數大小不一的巨大土塊,恐怖的崩裂聲密集如鼓點在他們周邊響起。樹木依序倒下,強行插進地面,刺耳的斷裂聲,彷彿是將一把牙籤在耳膜上折斷。灰塵沙土從低到高,被層層揚起,天空的藍色慢慢被灰色的水筆一層一層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