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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殼內的空間只有那麼大,簡墨魂力波動即便分解了,最大也只能填滿這個殼的內部,無法像毫無痕跡地融化在無邊星海中。

抽刀斷水水更流。但你抽刀斷冰,卻是可能將冰剁碎的。休斯·約克就是這樣,用一個殼,將隨時可以化作水霧的魂力波動固定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簡墨想要逃離這個殼,就只能將魂力波動凝型來攻擊它,而這正趁了休斯·約克的意。如果簡墨不肯凝型,選擇再次將魂力波動分解,那麼這種濃度的魂力波動,攻擊也是起作用的。

休斯·約克一個人的攻擊,簡墨或許還能夠透過計算來應對——只要將受到攻擊攻擊的部位暫時化冰為水進行躲避就行了。但如果是休斯·約克再加上兩百多個貴族的攻擊呢?他能夠算得到那麼多人隨心所欲的攻擊方式嗎?

簡墨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他的臉色變得難看後,其他人的臉色就變得好看了許多。

休斯·約克不愧是休斯·約克,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設計了這樣精妙的作戰方案。以自己的魂力波動為樊籠,困住獵物,讓自己與騎士們在樊籠之中屠殺困獸。面對這種殺局,就算是傑夫·里根這樣身經百戰的大貴族,唯一能想到的方案也只能是儘可能不讓自己落到這樣的境地。而對於戰鬥經驗貧乏、只能現學現賣的簡墨,根本就是無路可選。

“這一次,終於可以結束了。”傑夫·里根長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為這位泛亞最強貴族惋惜,又好似在為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恢弘戰鬥的落幕感嘆。

287 年會慶典(八)

幽暗的星海中,被層層包圍的銀色光球彷彿沒有感受自己身處的窘境。它沒有再次分解自己, 試圖重新湮沒於星海中, 而是仿若懵懂的孩童, 茫然地注視著數百魂力波動形成的包圍圈不斷地向它靠近、再靠近……

直到第一朵魂力波動碰到了它。

幾不可見的微光閃過,這朵魂力波動毫無徵兆地停止了前進了腳步。

幾乎同一時刻第二朵魂力波動也碰上的光球, 也停下了腳步。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辨魂師, 所以這種異常反應被喊停的時候, 已經有數十朵魂力波動呈現被冰凍的狀態。剩下的魂力波動不再繼續靠近銀色光球,開始謹慎地觀察。

銀色光球卻敏銳地察覺到包圍者的心思,知道再誘捕不到更多倒黴的傢伙,便改變了默默靜觀的狀態。宛若銀河流轉的身軀上浮起一層朦朧的光, 然後一片白色的花瓣從光中飄了出來。它彷彿是從樹梢上墜落的一片梨花瓣,就那麼輕悠悠地在星海中墜落, 狀似無意地落到離它最近的一朵魂力波動身上,消失不見了。

這朵正張牙舞爪魂力波動瞬間不動了,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

下一秒,被定身魂力波動身上又騰起白霧, 重新凝結成花瓣,向附近的魂力波動飄去。

被定身的魂力波動恢復了自由,但忽然調轉方向, 失心瘋了一樣撲向最外面的那層焰色的外殼, 鋒利的刀刃在焰色的殼內使勁地磨著……

之前被冰凍的數十朵魂力波動也緊隨其後, 爭先恐後地發起叛變。

銀色光球大概覺得一朵花瓣的速度始終還是慢了些, 於是第二片白色的花瓣從光暈中剝落下來, 接著是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

那陣吹亂火焰的風似乎還沒有停止,白色的花瓣就這樣一瓣又一瓣從銀色光球的身上剝離、飄落,在星海中隨風舞動:一會打著旋兒,宛若流風迴雪,一會盪盪悠悠,彷彿千舟競渡……

焰色的外殼內,二百餘朵魂力波動彷彿無辜的小魚遇到入侵的鯰魚,慌忙地四處躲藏,只求不被白色的花瓣黏上。剛剛圍困銀色光球的樊籠,此刻卻變成了它們的桎梏。除了少數幾個辨魂師的魂力波動還在艱難閃躲,其他的魂力波動都無可避免地被一一策反。

焰色的殼中上百片白色花瓣在中間翩翩起舞,如果不去看此刻正齊心協力一起攻擊著焰色的殼的魂力波動們,這場景真是無比賞心悅目。

休斯·約克的臉上再也看不到笑意,只剩下一片冷峻和蒼白。

前所未見的魂力波動量級、敏銳的魂力感知、精細的魂力操作,這些雖然一再地重新整理他對這個亞裔青年實力的認知,但實際上並沒有讓他感到害怕。休斯·約克心裡很清楚,約克家族的人立足的根基,或者說依仗的根本,是收納騎士的能力以及對騎士的控制能力,而不是單純魂力波動的強大。這個信條已經無數次被約克家族的每一個貴族驗證過了。而在這一點上,休斯·約克自懂事一來,就從來沒有讓身邊的任何人失望過。

起初他是隻是打算以一個單純的讀者身份去結交簡墨。如果對方足夠識趣的話,他也不介意為對方在造紙版權這個圈子裡提供些便利和資源。作為歐盟皇冠家族的一員,一個品味不俗的愛好,也是必備的素養之一。資助一個寫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正常的一項消費,就只當是為自己的興趣愛好買單。

然而這個原本看上去單純的寫手,在他面前不斷地變換身份。從鎮魂印的擁有者,到強大的造紙師,實力不俗的貴族,到現在——擁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神秘實力。休斯·約克對這個亞裔青年的感官一瞬間就複雜起來了。原本單純的喜愛和親近的想法,被忌憚和警惕取代。他從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亞裔青年身上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威脅——自己甚至連簡墨是怎麼讓騎士背叛自己都沒弄明白,更不用說怎麼阻止對方。

比休斯·約克更悽慘自然是那些應他召喚而來的騎士貴族,他們中間不斷有新的人加入哀嚎的隊伍,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滾。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大會場中遍地哀鴻,物件無一不是平日裡身份體面,地位不俗的中層貴族。

問題在於不管他們怎麼被自己領主懲罰,他們的魂力波動卻矢志不移地歇力攻擊著領主的魂力波動,就好像他們的肉體和靈魂被不同的神靈主宰著。

休斯·約克對這些背叛自己的騎士的慘叫置若罔聞,他的視線始終停在簡墨身上,雖然沒有開口,眼神卻分明在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警告過你,不要想著群毆。”簡墨看著有些悽慘的現場。雖然他並不可憐這些人,但是這些慘叫聲聽得確實讓人有些不舒服,“那對你沒有好處。”

臺下傑夫·里根的臉比休斯·約克更白,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那些被白色花瓣沾染後開始攻擊休斯·約克的騎士,他們的魂力波動中分明只有休斯·約克留下的種子,完全沒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跡。也就是說,簡墨要控制原人,根本不會在魂力波動中留下任何印記。

此情此景再結合十二分局無比詭異的血腥慘況,他哪裡還不明白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十二局那些倖存的探員其實還在簡墨的控制之下,完全不是他們撒謊所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