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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按照一般情況,如果沒有這個小偷,他這個時候不會到廚房去,自然也不會被人偷襲到,又或者這個小偷是故意引誘他下樓的——不,等等,他住的小隔間正在廚房的上面,隔間的窗戶雖然為避油煙常年不開,但是不拉上窗簾的話,還是能夠從外面看到裡面的,尤其是在他開燈的情況下。

也就說,這個人確實是專程來狩獵他的。

但是為什麼呢?他最近沒有得罪什麼人啊。莫非與失憶之前的他有關係……算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不知道這把堂而皇之地被擺放在水箱上的□□是不是一個陷阱,布萊克沒有馬上爬上水箱拿槍,繼續維持半蹲的姿勢觀察了一下週圍:如果有人爬上那個水箱後,自己從哪個地方可以開槍射擊。

附近符合這條件的,似乎只有東面開在天台的那家空中酒吧。這家酒吧的生意並不太好,這個點已經打烊了。

為了美觀和阻隔視線,酒吧所在的天台和這邊天台中間用爬藤植物編制了一個簡單的籬笆。布萊克能透過籬笆的縫隙看見那邊空蕩蕩的桌椅和吧檯,但無法判斷那個桌子或者吧檯後面是否藏著人。

想了想,布萊克揭開一根晾衣繩,前面繫了個套馬圈,甩了幾圈後拋了過去,輕輕一拉,□□從水箱上飛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面前。

腳尖一勾,他將槍抓在手裡。

或許是為了誘惑他,子彈居然沒有下下來。

布萊克試了一下,感覺能用,便將利落地抬槍平肩,望遠鏡對準了籬笆那邊。

這個感覺很熟悉。他眨了眨眼,覺得自己應該學過如何狙擊一個人——是在什麼時候呢?

望遠鏡裡,籬笆那邊的視野一下子變得近在眼前,清晰無比。

他屏住呼吸,只有心跳有規律地一跳一跳。

似乎有人在他的耳邊一條一條囑咐他如何使用槍支,如何尋找敵人的蹤跡,如何隱藏自己,如何搗亂敵人視線……那是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清朗而低醇,諄諄裡帶著一絲笑意,聽起來十分悅耳。

——到底是誰呢?

危機感如同冷血的爬行生物再度爬上他的後背,這次方向是——

抬槍,沒有瞄準便扣下扳機,他轉身躲在另一面牆後。

恍惚間,一聲壓低的悶哼響起。

——這種感覺,讓他再想想。

眼前的視界逐漸發生變化,彷彿是異世界的星空降臨,他看見曾經夢見過的那片幽暗的星海,壯闊無邊,如同最昂貴的黑絲絨般美麗。無數大大小小的光點在他的身邊躍動、旋轉,如有生命一般,遠處還有五彩斑斕的星雲,舞動輕輕的薄紗……

這次,他瞄準了一團火藍色的光團,扣下扳機。

步步逼近

“布萊克,你知道了嗎?對面酒吧裡死人了。”中餐館的洗碗工阿諾和布萊克閒聊著。

布萊克正將一箱新收進來的餐具搬上洗碗池,聽到他的話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死人了?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據說是被人用槍打死的。酒吧的老闆今天到酒吧收貨,嚇了好大一跳呢。你說糟心不糟心,本來這酒吧的生意就不怎麼樣,如今死了人,怕是更加沒人敢來了。”

“說的也是。”布萊克點頭贊同。

“說來也巧,那個時候隔壁小旅館也出了一件稀奇事情。不知道是那個傢伙惡作劇,三更半夜砸了消防窗,拉響了火警,搞得整個旅館的客人都跑了出來,在冷風裡凍了一兩個小時,直到小旅館將所有地方都排查完了,才回去睡覺。”阿諾用幸災樂禍地表情說,“你說這兩件事情是不是有所關聯。”

“誰知道?”布萊克聳聳肩,好奇道:“沒有用監控查查到底是誰幹的嗎?”

“聽說監控前天就壞了,昨天還沒有修好,就出了這事。”阿諾也聳了下肩膀,“這也是太巧了。”

“說不定是有人故意弄的。”布萊克隨口道,向清理間外面走去。

監控自然不會那麼巧壞掉,八成就是那名狙擊手為了自身行動方便事前弄壞的。只是他大概沒有想到,這同時也方便了狙擊目標。

可惜了昨天布萊克在進入小旅館前在別人陽臺上隨手順的一件兜帽風衣,還有自己的一雙球鞋在,只能燒掉了事。

布萊克走到餐館門口,看著對面的小旅館。

昨天那團火藍色的光在幽暗的星海中彌散開來的景象,還鮮明地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那少年說的沒有錯,離開了漢森醫生,他的記憶果然開始慢慢復甦。雖然只是一點點,就幫了他很大忙。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那些曾經無法看見的光點光團是原人的魂力波動,那些半透明的晶體以及霧體是紙人的魂晶,布萊克知道看見這些是辨魂師的能力。每個辨魂師都造紙師,既然這些出現在自己身上,那是不是就說明自己其實並非是紙人,而是——原人?

可西蒙鎮的身份核發處會弄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布萊克的目光瞟向空中酒吧。難道西蒙鎮核發處工作人員的記憶也被動了手腳,但這完全沒有必要啊。

如果布萊克的此刻能夠看到空中酒吧上的情形,一定會認出其中兩人是他曾經在請阿曼達吃飯的餐廳中間過的高個子警探和便衣警探。

“一定是他乾的!”便衣警探的眼睛狠狠看向對面的中餐館,“這個人果然有問題,我現在就去把他抓起來。”

“站住!”高個警探冷靜阻止,“你去抓他,證據呢?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與那亞裔青年有關的痕跡。你去做什麼?無憑無據,只能打草驚蛇。”

“那就驚他這條毒蛇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歷!說不定又是一條揪出鳥人巢穴的線索呢!”便衣警探毫不留情道,“我就知道,跟阿曼達在一起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無辜的路人!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麼聯絡!!”

“要說驚蛇的話,昨天晚上湯姆已經做到了。就算你的猜測都是正確的又怎麼樣?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把所有的線索都抹掉了。現在去找他,根本不可能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那湯姆就白白死了?”

“當然不會。”高個子走了兩步,看了一眼對面的中餐館,“只可惜我們都輕視了他,浪費了大好的時機。現在他在暗,我們反在明。所以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讓他以為昨天晚上的事情與我們無關,等到他放鬆警惕,我們再做謀劃。”

“噢,約瑟夫,你不該說出我們的計劃的。”邦妮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是一道道的傷痕,血已經凝固成黑色的殼。

“計劃?計劃已經破產了不是嗎?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保守什麼秘密。如果這些能夠讓那群沒人性的傢伙不再折磨你的話,我覺得完全值得。”約瑟夫摸著她的秀髮,安慰著,“我並沒有說出關於同伴的任何資訊,你放心吧。”

“約瑟夫,你想得太簡單了。如果他們發現你是因為我才吐露情報的話,只怕會更厲害的折磨我。”邦妮苦笑道,“到時候只怕你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你不用管我。我是紙人,他們最多隻能在上折磨我。可你是原人,我擔心他們遲早會對你的魂力波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