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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第二重保險是君陽山送來的一件護身玉佩。在簡要將君陽山的誕生紙下落告知後不久,賀子歸便送來一件玉佩,告知這玉佩可以獨立抵禦三次致命攻擊,即便沒有君陽山的人在場作用也一樣。

能夠脫離異能者獨立執行的異能都是非常珍貴的,比如血篩陣,如果沒有異能者持續向其中輸入異能維持運作,便會因為能源枯竭而癱瘓;而愛的抉擇,雖然只能困住兩個人,但它一旦啟動便可以脫離異能者執行,因而身列入高階異能陣之中。

第三重交給了萬千。簡要沒有讓萬千告知他這保險到底是什麼,避免他受到血篩陣影響“叛變”後設法破解掉。

當然即便有這三重保險,也並不能保證沒有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要停止血篩陣的執行。

星光塔,九十九層。

李氏有很多很多紙人。有些紙人從造生起就被要求限制生活在特定的區域,沒有命令,不得使用異能,不得外出。因為他們自身的存在,有可能比一顆□□還要恐怖。

李願這次從這一類紙人中選出了五人帶上。他首先選擇使用的是其中一個能夠控制氣體的紙人,然後交給他一個密封的極好的罐子。

罐子裡是壓縮過的一種神經性毒氣,味道極淡,即便是非專業人士也很難察覺;一旦吸入超過五口便無藥可救,但本人卻不會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直到三十秒後突然死亡。

這位異級紙人要做的,就是將這種氣體送到九十九層除李德彰、李微生之外的人身邊,然後在一分鐘之後,將這種氣體清掃出星光塔,送入高空,任它自身稀釋失效。

一分鐘之後,來自九十九層的攻擊全部停止。

無名部門的觀測中,三朵星雲也在同一時間消散。

穆英站了起來:“還算幸運,對方沒有察覺這方面攻擊的異級紙人。”

李願笑了笑:“應該說是他們的幸運,否則,我就要讓其他人出手拯救局面了。”

穆英想了想,摸了摸頭嘆息道:“有時候真想把這些紙人都安排到軍隊裡去。”

“想都不要想,有些底線一旦被打破就再難以挽回了。”李願有些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些紙人李家能夠擁有,難道敵人不能夠嗎?”

“用刀槍殺人比用毒氣殺人更高貴些嗎?”穆英抬槓,“我覺得都差不多。”

“從安定人心上來說,確實是不一樣。人們對不容易掌控的和未知的危險總是要害怕得多。”李願瞥了穆英一眼,“李家到底執掌泛亞幾十年了,知道穩定人心有多重要。”

“那是因為李家早已經把這泛亞看成是自己家的所有物,才有所愛惜。如若不然,泛亞早就千瘡百孔了。”穆英嘲弄道。

“話說得沒錯。所以啊,把所有人得罪個遍這種反社會的事情還是不能做的。比如這群貴族,他們孤身跑到泛亞來,到底討著誰的好了?”李願假笑,“聊天就到此為止吧。”

他看到那最後動手的紙人點頭表示九十九層已經沒有危險的氣體了,便道,“走吧,老爺子還在上面等著呢!”

然而他話音剛落,跟在李願身邊的年輕女孩便驚恐道:“老爺子他,他——”

李願頓感不妙:“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魂力波動,剛剛……消失了。”年輕女孩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然後又惶恐地補充:“或許是我看錯了。”

b市之亂二十二

李願猛得推開李德彰和李微生應該在的那間房房門,客廳的情景映入眼簾:李德彰臉朝下倒在地上,一隻染血的水晶菸灰缸掉在他的旁邊。李微生則茫然無措地站在一邊,像是被嚇懵了。

“是你動的手嗎?”李願的聲音冰冷而尖銳。

李微生聽到聲音轉過臉,如同在做夢一樣瞟了一眼李願和跟著他一起衝進來的穆英等人:“我——”

轉而又低下頭,去看他抬起的右手,手指上被尖銳物體划起的紅痕微微腫起,“我做了什麼?”

他將目光移到地上李德彰的背影,頸脖和手都止不住顫抖起來,聲音裡充滿無盡的恐懼:“我殺了爺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爺爺……”

李願一步一步走到李德彰身邊,輕輕半蹲下身,伸出兩根指頭向後者鼻下探去。他的手指在靠近地上的人鼻下時停頓了一下,但最後還是穩穩地停在了該停的地方。儘管在聽過年輕女孩說魂力波動消失了,但他還是想要自己親自確認一次。

穆英看著收回手後垂眼不語的李願,嘴角微微蠕動了一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這位陪伴李德彰幾十年的老夥計,但是他清楚的明白,這位李家第三代掌權人的倒下,意味著一個時代結束了。

如今混亂不堪的泛亞遭遇的,不知道這到底是大蕭條的開始,還是破而後立的開始。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於實際上執掌泛亞的李家來說,接下來的路都是異常艱難的局面。

李家嫡支第四代四去其二,剩下兩個一個成為了敵人的傀儡,另一個遠離李家核心事務多年。第五代中李微言眼高手低格局狹隘,李微寧能力卓越且頗有主見,身邊追隨者眾且實力,但因為從小失蹤對李家完全沒有認同感。

至於被老爺子作為下一位接任人培養的李微生,他輕輕嘆息一聲,看著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正常的李微生,思維重新回到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微生怎麼可能殺了老爺子,而且還是在所有的敵人都已經死亡之後?難道是敵人留了什麼後手?

李微生盯著地面上李德彰的屍體,只覺得全身冰冷,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他回憶了一下,想起自己剛剛好像陷入了某種莫名極端不理智的情緒中,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在這次動亂中表現得多麼糟糕,爺爺對簡墨多麼欣賞,自己將來可能面對的種種難堪和打擊以及自己來之不易的李家接任人資格被取代的可能。

他越想越覺得焦慮和煩躁,越想越覺得慌亂和恐懼,這種複雜又激烈的情緒如同一條大蟒蛇一般纏在他的心頭,讓整個人都不能自已。李微生用理智試圖告訴自己這些想法都是荒謬可笑的,但是這種努力一點用都沒有。他的思維好像是開欄放閘後的野馬,毫無秩序地橫衝亂轉,反而又滋生出更多不安和晦暗的念頭——最後,他竟然生出如果爺爺死了就無人能動搖他的位置的想法。

這個可怕的想法如同魔鬼一樣縈繞在他的胸口,讓他不能控制地在腦海裡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一抬頭,他驀地發現爺爺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異樣。他假裝不經意地觀察了幾眼,那眼神竟然是帶著憎惡的殺意。

爺爺居然對他失望至此?

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先下手為強。這個念頭在李微生的腦海不知道轉了多少遍,直到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這個念頭付諸了行動——就如同被鬼附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