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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更糟糕的是,簡墨的魂力波動面對威廉約克不斷翻新的戰鬥招數開始出現反應遲緩,頻頻出錯的情況。眾人心裡都有些沉重的意識到,這場艱苦卓絕的戰鬥走到這裡已經是簡墨的極限了。

可惜客觀世界的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無名部門成員視界裡又有了新的變化。

被太陽對比得有些不起眼的星雲猛然擴大了數百倍:就彷彿一塊極薄極薄的絲綢,開始只是一團小小的捏在手心,但一經抖開,卻延展出遠超出你想象的面積。那薄紗輕輕揚起,如同給新娘蓋上喜帕一樣,自高處向下悠悠飄落,將整個太陽都納入了自己覆蓋的範圍後迅速向下收口,直到將其完全鎖入。

整個過程看似緩慢,實則迅速,沒有給簡墨多少反應的時間。

部門成員對於威廉約克這種自我攤薄魂力波動的舉動並沒有放棄警惕,敵人絕對不會做無的放矢的事情。幾秒鐘之後,這層看起來脆弱得恨不得一捅就破的薄紗碰到太陽的那一刻,他們就齊齊抽了一口氣:那根本不是薄紗,而是一張網眼極小的網。網繩不是單純的繩,所觸碰之處如同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就被切開了。

辨魂能力最好的部門成員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那網繩實際上是由無數個高速旋轉的微小磨刀連線而成。這些微小的磨刀刀刃鋒利,高速旋轉起來時破壞力極大。他們很難想象有什麼魂力波動在它面前能夠不被摧毀的。

足夠將簡墨這種量級的魂力波動鎖定的磨刀數量可以說是一個天文數字。而能夠凝聚出將如此數量的磨刀,還能控制他們準確的切割魂力波動,需要將魂力波動控制到一個極高的的程度。威廉約克果然不愧是約克家族中的精英。這樣的戰鬥招式換了他們,即便知道怎麼做,也只能是有心無力。

“這種招數對魂力的消耗巨大,想來不會輕易使用。威廉約克現在用出來,估計也是被簡先生逼到沒有辦法了。他大概是想憑著一招定勝負了。”一名無名部門的成員在內心由衷佩服的越發憂心忡忡,“簡先生那裡,怕是不妙了。”

“我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李銘看著簡墨時不時搖晃一下的身影,強令自己鎮定。這種連戰鬥情況都看不到,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頂。

這名無名部門的成員猶豫了一下,和同伴商量了幾句:“我們試試。”

威廉約克製造這張刀網想要對付得是網中的魂力波動,如果他們從網外攻擊的話,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

五名無名部門的成員懷著這樣的希望猜測著,聯手對這張巨大的刀網發起攻擊:不同顏色的魂力波動如同五根鋼絲以相同的角度旋轉絞駁在一起,變成一把尖利的剪刀,快速向網繩減剪去。

然而刀刃在剛剛碰到網繩,便如同落在削鐵如泥的寶刀上的頭髮,斷成了兩截。

五人齊齊發出一聲慘叫,搖搖欲墜。

“……很抱歉。”一名部門成員面色慘白,額頭汗水泠泠,“這種級別的戰鬥,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上手的了。”

威廉約克看著簡墨本來沒有多少血色的臉越發蒼白,笑著調侃道:“繼續強撐下去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做了我的騎士如何?我可以考慮放了你的老師哦?”

簡墨背上冷汗淋漓,幾乎都控制不住自己雙腿繼續站立。他感覺到簡要向自己靠近了一些,便伸手在他胳膊上扶了一把。

簡要讓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替他分擔了一部分體重,然後低聲道:“怎麼樣?”

簡墨搖搖頭:“不用擔心。”

隨後推開了他,重新站了起來。

視界中的太陽在急劇縮小,以避免碰觸刀網。

但太陽收縮,刀網也在收縮,彷彿是對前者的打算心知肚明,後者收縮的速度幾乎和前者保持著一致,從視覺效果上看起來,兩者的距離似乎並沒有多少改變,只是比例有所變化。

不多時,太陽已經收縮到了極限,再無可退之路。只要刀網再度收縮,前者就會無法避免的被切割成無數小塊,最終轉變為最原始的靈子狀態,消散在星海之中。

無名部門在場的所有成員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他們都不禁想象了一下刀網切割在自己魂力波動上的感覺,這種來自靈魂上的凌遲有多麼痛苦,光讓他們想一下就覺得全身不寒而慄。

“發生什麼事情了?”李銘見眾人色變,急切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

李銘知道事情不妙,追問再三。

依舊沒有人回答他。

一場慘不忍睹的悲劇即將發生在他們面前,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出手給出一點幫助。他們中間有一部分人,甚至不想再看眼前發生的事情。

不過實際上,即便是堅持看到最後的那部分無名部門成員,也看沒有看得很清楚。

因為強烈的收縮,太陽的體積雖然變小了不少,但亮度卻提升到了極點,甚至超越了一開始展現出來的常態,讓所有辨魂師幾乎無法直視。而刀網因為過於薄弱,在這種亮度的照耀下,也被映成了幾乎完全相同的顏色,讓人看不到清楚兩者接觸的過程。

他們能夠看到的最後一個場景是刀網猛然勒緊,太陽已經刺眼到令人流淚的光芒亮度瞬間又提升了一截。那一刻,所有辨魂師的視界裡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乾乾淨淨,全無一物。

與此同時,一聲痛叫猛起,卻很快又斷了。緊跟著是那位紙人管家一連串的疾呼,讓他們的心齊齊沉到谷底。

十數秒鐘之後,無名部門的成員們的視界慢慢恢復了正常:大塊大塊的魂力波動碎片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消散,如同濃墨入水,不過幾個呼吸,就全都不見了。

沒有了太陽的存在,星海重新迴歸幽暗,只剩下一朵色彩旖旎的星雲和無數星星點點。

空曠的草坪上,全身顫抖的李銘哆哆嗦嗦地試著簡墨的鼻息,一雙眼睛變得赤紅。簡墨半靠在他的手臂上,血線從的緊閉的眼、鼻孔、嘴角、雙耳緩緩流出。

那位紙人管家站在簡墨身側,雙手張開,像是剛剛被搶走了重要的東西,滿臉不敢置信。

別墅外的草坪上一片死寂,彷彿空無一人。

終於,結束了。

威廉約克在確認簡墨的魂力波動確實消失後,嘴角才彷彿遲了一步似的勾了起來。

經歷了這麼漫長而艱辛的一場戰鬥,威廉約克從靈魂到內心都有一種深深的疲倦感。就像連續工作了七天七夜後終於完成了任務,湧現在心頭的不是滿滿的成就感,而是濃烈的如釋重負感。這勝利來得不太容易,雖然贏了,但與預想的差距太大,讓勝利的喜悅都變得不是那麼強烈了。

不過,在敗落的敵人面前,他可不願顯露出低落的情緒。威廉約克臉上的笑容恢復了之前的張揚和自信:“早知如此,何必逞強?將鎮魂印老實交出來,說不得饒你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