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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已經年近六十的梁少麟在與簡墨交談之後簡直把他當成了寶貝,在知道他已經成為了石正源的弟子後,連連罵這個老傢伙太狡猾了,卻還是很熱情地邀請簡墨去他家裡玩,同時喊來一群老朋友來圍觀“魂筆界的新秀”。這群老朋友裡,魂筆製造大師有,造紙師有,不屬於造紙界的也有……簡墨一圈人認下來,只覺得眼花繚亂,覺得比起石正源帶他去的那些聚會還要麻煩,於是再也不肯去了。

簡墨對這種人際交往神煩,石正源卻是樂見其成——畢竟他逼簡墨去聚會就是為了讓簡墨在這個圈子裡混臉熟,有梁少麟這樣級別的大師鋪路,簡墨未來的前程可謂光明無限。簡墨不去,石正源一面罵他蠢一面就來寢室捉人。簡墨實在怕了,只好躲進了唐宋,讓簡要當擋箭牌。

說起來奇怪,簡墨身邊的人都知道簡要是他的管家,但所有人都敢於在寡言少語的簡墨面前嘻嘻哈哈,各種擺譜,但對著禮節完美地無可挑剔的簡要卻不敢得罪,比如薛曉峰秦思思,也比如石正源。被簡要面帶微笑卻堅決阻攔的行為氣得三次拂袖而去的石正源自覺老臉掛不住,再也不來了。

簡墨大喜。

“白先生也不贊成我們的行動嗎?”一個染著紅頭髮的年輕紙人有些激動地說,“難道白先生也同那些膽小懦弱的人一樣,認為我們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白先生,我們這麼做誠然得不到任何好處,也不能改變紙人的處境。但是至少讓這個世界聽到了我們的聲音,知道我們的存在——紙人也是人,也是有尊嚴和權利的。如果原人始終不願意正視這一點的話,那就讓他們害怕吧!”另一個衣著正規如同白領精英的成熟男子也表示贊同。

“就是就是。一開始鼓勵我們不要向這些這個世界頑固勢力低頭的人,不是就白先生你嗎?是你說紙人要有自信、要自強、要自傲,我們不是誰的奴隸,也不是誰的附庸。要打破造師對我們的心理束縛,獲得真正的自我和自由……也是你說我們要團結起來,要聯起手來,共同對抗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歧視我們的人、欺負和壓榨我們的人。”紅頭髮青年向白先生質疑道,“難道白先生忘記了嗎?”

白先生看著自己面前神情激昂、鬥志昂揚的紙人們,心中暗自嘆息,無論怎麼培養,總是很難培養出一個能夠把紙人自我解放和自由爭取的事業長久進行下去的團體。他們要麼如同眼前這些熱血青年一樣飛蛾撲火般地尋求一時發洩,要麼如同仙境之城的劍仙們只追求道的圓滿和自我的安寧。須知紙人的出生、心性和天賦都控制在原人手中,在這個基礎上追求自由的過程必然是漫長而艱難的。如果能夠一蹴而就,兩次紙人戰爭何必進行得如此慘烈。

難道沒有血脈傳承的紙人就真得無法把這一份意志如同接力棒一樣一代一代傳承下來嗎?還是說,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呢?

看著默然的白先生,紅髮青年以為說服了他,滿臉笑容地補充道:“白先生也不用擔心,我們也不是隻有一腔熱血沒有頭腦的人,早就知道這次的對手不好應付,所以做好了準備。”他一揮手,幾個青年走上來,“這是自願成為這次活動前哨的勇士,他們將為他們的同伴鋪開一條光明的大道。”

這幾位青年聽見紅髮青年的介紹,雙眼放亮,滿臉的視死如歸。

成大事會有犧牲,但不是這麼犧牲的。白先生心中暗歎一聲:“我知道勸不住你們。你們都是有想法的孩子,按你們的想法去做吧。”

簡墨並不知道這次預賽之後的暗流洶湧,此刻他只是拿著丁一卓派人給他送來的一張邀請函在看:“鬥紙?”

簡墨不是沒有看過鬥紙。相反,原來在六街的時候他經常陪三兒看電視上播放的各種鬥紙比賽。三兒最感興趣的自然是各色美女佳人,哪個顏正,哪個身材好,哪個歌唱得棒,哪個舞跳得辣,天天聽他念叨的簡墨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說出一二。

不過,丁一卓送來的邀請函顯然不是這種才藝秀性質的鬥紙,他只是讓送來的人說明“全部都是異造師的作品”,因為正好參加比賽,這個名額就空出來了。

這句附加說明吸引了簡墨的注意力,他拿著設計得低調奢華的淡灰色邀請函看了一遍,讓來人回去表達了自己的謝意。到目前為止簡墨所認識的異級其實真不算多,除開他自己的造紙和仙境之城的修仙者外,只有輕音,米迦勒和加百列。想到在這次比賽中能夠見到更多不同的異級,簡墨確實抱有很大的興趣,但是心情卻不自覺地低落下來。

這種鬥紙無非就是造紙師帶著自己的造紙到特定場合展示,彰顯自己的能力和特長,以求得更高的知名度。在鬥紙上取得理想的名次的造紙師無疑擁有了一張更閃亮招牌。

然而由人及己,簡墨絕不願意讓簡要和萬千參加這種鬥紙的。這並非是他對兩人沒有信心,而是在更深的瞭解過這個世界後,他知道大多數原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紙人——寵物、附屬、僕從、二等公民、貨物……

他不喜歡有人用那種目光看自己的孩子。

還是找個理由自己一個人去吧。

簡要簡直要被自家造父掩耳盜鈴的行為氣樂了:他以為找到唐宋又能見到他的人哪個沒有經過自己的篩選,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還能以為掩藏得很好——少爺,你的腦容量在寫萬千的時候果然已經用完了吧?

懷著啼笑皆非的心情聽簡墨表示自己必須回學校和薛曉峰開班會討論春遊活動云云,簡要強悍的內心罕見地掙扎起來:到底是戳穿少爺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還是假裝自己被成功矇蔽了麼

好像假裝先被騙過去,然後在某個時候突然出現看少爺尷尬地變臉會比較——有趣?

鬥紙(上)

邀請函上的地址是一個遠離市區的私家別墅,然而簡墨乘坐的計程車司機在駛近別墅的時候猛然驚歎道:“天吶,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有這麼多豪車!”

一直默默望著窗外風景出神的簡墨向計程車司機所指的地方看了看:一棟簡約大氣的白色別墅外,幾輛轎車正在兩名安保人員的指揮下,慢慢駛入地下車庫。簡墨向來很少了解這個世界的車,不過這段時間被石正源逼著參加了幾次聚會後,也覺得那些車標看著有些眼熟。但他並麼有意識到這些車標代表著什麼。

簡墨還沒有說什麼,司機反倒開始緊張了:“同學,你真的要去那棟別墅嗎?”

簡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沒有任何標誌的休閒衫,眼神平和清澈,看上去很符合他學生的身份,讓人很難與這些豪車聯絡起來。

簡墨想起丁家在b市的地位,並沒有吃驚:“你只管開過去。他們又不會吃人。”

司機鼓起勇氣,忐忐忑忑地開到別墅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