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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東一區裡25歲以下的異級並不在少數,我又只是剛剛突破的異一級,等級上並不佔據優勢。”丁一卓耐心地講解自己的思路,“異級以上分級模糊,我想評委們對於異級判定的標準應該不是單純某個能力的強弱來,所以我在能力的實用性設定上花了一番功夫。謝首,你覺得怎麼樣?”

簡墨從原文上抬起頭,真心實意地誇讚道:“獨闢蹊徑。我想一定會引起評委很大注意的。”

丁一卓微笑道:“既然你也覺得不錯,那麼我就開始了。”

簡墨點點頭:“好的。”

丁一卓隨意從書桌上拿了一隻魂筆,然後攤開誕生紙開始抄謄原文。簡墨坐在一邊的小沙發上閉上眼睛,一邊品茶,一邊暗暗收起魂力波動,然後閉上眼睛假裝小憩。

魯班鎖模樣的大光團彷彿被上了發條的機械在他的“視界”裡不斷地變幻著。簡墨有生以來第二次看見那些細小的光線:這次它們不是在光團內外悠然的遊竄,而是從幽暗星海的四面八方不斷地,持續地彙集到大光團的中央。彷彿宇宙中被地球吸引而來的無數小隕石,化作無數的流星奮不顧身地投入其中。

光團的亮度越來越高,波動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就好像一隻在劇烈燃燒的小太陽。簡墨預感有什麼即將發生,全身繃緊,盯著那光團一動都不敢動。

不知不覺中,大光團的中間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形體……形體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塊金字塔形狀的透明玻璃體……透明的玻璃體逐漸染上了薰衣草一樣的紫色,從淡淡變作濃郁,美麗不可方物。

這一瞬間,簡墨簡直不敢呼吸了。

四十年前的老照片

隨著薰衣草的紫色越來越濃郁,光團的光芒慢慢變暗,波動也減緩,直到玻璃體不再發生任何變化,大光團的狀態恢復到平常的水平。

這就是紙人的誕生過程嗎?

簡墨閉著眼睛不敢睜開。此刻他就像一個偷偷撥開門,從門縫裡小心翼翼地窺視裡到底藏了什麼寶貝的盜賊,內心忐忑無比又充滿驚喜;又如同目睹了一場世界上有史以來場面最最宏大畫面最瑰麗的神奇生命之旅,靈魂整個都在為之歡欣和戰慄。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些細小的光線就是構成紙人靈魂的源物質,寫造的過程便是用魂力波動從大自然中彙集這些源物質並將它們凝結成形。簡墨睜開眼睛:果然那金字塔狀的紫水晶正緊緊附著在丁一卓手中的誕生紙上,待著誕生紙投入水中後……便會誕生一個紙人了吧。

無怪乎連蔚曾說辨魂師是最接近造紙原理的人,只是為什麼連蔚沒有提過造紙的過程竟然是這樣的。難道他沒有看過別人寫造的過程嗎?

“寫完了。”丁一卓將誕生紙遞給簡墨,然後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據說真正厲害的魂筆製造師一摸到寫完的誕生紙就能清楚的感知其中魂力溶解的程度,然後就知道相應的魂筆設計方案改如何製作了。

簡墨並麼沒有體會到丁一卓的小心思,他只是盯著誕生紙上的自金字塔的小紫晶發了一小會呆,然後伸手去輕輕觸控了一下,指尖沒有任何觸感感覺,然而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從指尖傳遞了過來。

很細微,但分明是一種有規律的波動,潮水一般不斷地在他的指尖湧動,撥著他的心絃。他幾乎可以感受到一種嬰兒式的脆弱同是又是極嬌嫩而可愛的情緒,如同一隻細細的菟絲子小心地伸過來,努力地攀爬著他的手指,纏繞著他的手指,弱弱地告訴他它對這個世界的感受,它對這個世界的需求,它喜歡什麼,它討厭什麼。

丁一卓眼中的簡墨表現很古怪,他的手勢給人的感覺似乎並不是在觸控誕生紙,而是誕生紙上放著的某種東西:動作很小心,很輕柔,彷彿是在害怕不小心打碎了什麼一樣。臉上的表情先是十分謹慎,然後變得放鬆,接著專注起來,似乎是在細細體驗什麼,最後便彷彿完全沉浸到這種體驗到的感覺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這笑容溫柔而寧靜,讓丁一卓不由得想起父親有時望著自己的微笑,似乎就是這種。

謝首到底感受到了什麼?丁一卓不由得想,等會把誕生紙拿回來的時候自己也感受一下吧,到底是什麼能夠讓他流露出這種——父性的光輝?

丁一卓不敢打擾謝首,只好在一邊安靜地等待。

簡墨過了好久才戀戀不捨地從這種體驗中將自己拔離出來,意識到自己花費太多的時間,不由得歉意地看向丁一卓:“抱歉,這是我第一次為別人量身定製魂筆,還不太熟練。”

丁一卓聽得不是知道是該稱讚謝首坦誠好還是罵他好:這種會動搖服務物件對你的信心的話不是應該藏在心裡嗎。面對他這樣一位異造師居然這麼毫無掩飾地說了出來,你的心理素質到底該有多好。

簡墨絲毫沒有體會到對方這種心境,只是聯絡自己之前製作魂筆和使用自己製作的魂筆寫作時的感受,一張魂筆導流圖慢慢在他的腦海裡展開——無數線條從主幹上伸出,如同小樹遇到雨露,枝椏一層一層緩緩地舒展開……

有些地方需要調整,有些地方需要新增,簡墨隨意從書桌上抽出一張紙,開始隨手在上面塗畫。因為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腦子裡,不過五分鐘一張完整的導流圖就躍然紙上。拿起導流圖,端詳了幾遍,他又稍稍修改了兩處。接著再扯過一張紙,開始一項一項列舉魂筆的製作材料,點睛的調製原料,這回是一氣呵成,沒有做任何刪改。

寫完,他對著兩張紙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遞給丁一卓:“方案和材料我已經定下來了,以我以前的經驗應該誤差不會很大。但具體情況還要看製作出來後你使用的感受。如果有問題,我再來調整。”

丁一卓聽見自己努力用一種鎮靜的聲音回答他:“好的。”

b市是泛亞地區造紙師聯盟的總部,這棟恢弘的大樓白天總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但一入夜也變得安靜起來。除了少數值班人員還在工作,就只剩下巡邏的安保了。

一位裡面穿著低胸黑色連衣裙的外面套著白色工作服的女士抱著一疊檔案婀娜地走過,兩名高大的安保眼角餘光瞟著她款擺的腰臀,努力做出一本正經的面孔,眼中卻流露出輕浮的光。

“這妞可真夠味。”等到女士走遠了,一名安保低聲說。

“噓,人家可是主席的機要秘書呢,咱們可得罪不起。”另一個馬上小聲警告。

“廢話,我能不知道這個,只是隨口說說,說說而已。”

他們沒有看到正要消失在遠處拐角的婀娜女士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虧是聯盟主席的辦公室,竟然花了她七分鐘才開啟。穿著黑色低胸連衣裙的女士暗贊著,嫻熟地帶上薄如蟬翼的手套,動作迅速地在寬敞的辦公室裡翻查自己感興趣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