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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聽到石正源提到連蔚,李銘低頭捧著杯子聞了聞茶香:“你傻了麼?那孩子的手法是兩三年能練好的嗎?你看看學校裡大四的學生哪個有這種水準?他那熟練度是沒有十年以上的琢磨能成就的?”

“你的意思是老連之前就有人指點他製作魂筆了?”石正源被點醒,不免緊張地問,“難道這小子有其他老師?十年前這孩子只有歲吧?”

李銘望了望書桌上的相框,心裡慢慢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眼睛裡的光如同陽光下的泉水一般粼動起來:“大概吧。不過我想你若想收這個孩子,他不會拒絕的。”

“怎麼拿到b市的出賽資格還是不高興?”丁爺爺看著孫子最近總在沉思的臉,關心的問。

“沒什麼,只是何丹這次鬧得太過分了,我覺得以後不能再縱著她了。”丁一卓回答道,然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爺爺,你聽說過首家紙源派遣沒有?”

“首家紙源?好像是一家新企業,規模不大,但發展勢頭很猛,看起來資本挺雄厚的樣子。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爺爺幫我查下這家企業所有者的來歷和背景吧。”丁一卓說,“我才知道謝首似乎是這家企業的東家。”

“又是那個謝首?”丁爺爺心道,一向順風順水的孫子終於感覺到同齡人的威脅了,雖然嘴上總說不在意,心理卻在較勁呢。有個競爭對手稍稍刺激一下,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故意道,“看來這個孩子真的不簡單啊。”

丁一卓輕輕抬眼了看了一眼爺爺:“爺爺,想拿他刺激我是不是還太早了點?”

被發現了。丁爺爺呵呵了兩聲,裝起傻子。

這是有人敲門進來,卻是丁爺爺的貼身助理。他看見丁一卓笑著點了個頭,然後向丁爺爺彙報:“剛剛薛經理發過來訊息,已經拿下了雙槽導流技術的合同。”

丁爺爺點點頭,顯然也是很滿意:“既然已經拿到了,那就儘快投入新產品的生產吧。前期的宣傳要準備上了。“

助理離開了。

“那個代理還是不肯透露墨力的真實身份?”丁一卓問,“這人倒是不錯,不但重諾守信,頭腦也靈活。居然想到挑起我們四家聯合起來對付齊家,最後還讓他成功了——要不要挖到我們這邊來?”

“呵呵,你當爺爺沒有想過。只是這件事後,他似乎也入了點睛紙筆某個高層的眼。齊家買通的那個總監滾蛋了,他直接頂了這個傢伙的位置。墨力的代理協議繼續由他管著。別的不說,光是我們這一單,他就可以拿到80萬佣金提成。另外,點睛紙筆的總監級年薪也在百萬以上。就算我們這邊提出更高的待遇,你覺得他會走嗎?”

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簡墨,簡要輕輕關上門。

他沒有回隔壁自己的房間,而是踩著樓梯上了天台。無數星星躺黑暗深邃的天空上,好像在高檔黑絲絨上撒了一把的小碎鑽,華麗得像童話書的插畫。

“少爺已經睡著了。”簡要說,“你不去看看嗎?”

倚在欄杆上抽著煙的中年男子磕了磕菸灰,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看他做什麼?”

“口是心非。”簡要站在他的背後,雙手垂在兩側,表情看不出是喜是煩,“少爺雖然沒有說過,可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惦記著你的。”

“惦記我?呵呵呵呵……”中年男人用一種誇張的口氣表示滑稽,“如果他知道我對他做過什麼,不知道會不會恨我呢?”

簡要聽見這句話並沒有流露出憤怒或者不信的神情,反而認真地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中年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吐出一個菸圈,看著它慢慢變大,然後又吐出一個,快速的從第一個環中鑽了過去,他頗有興趣的打量自己的傑作,然後炫耀地看了一眼簡要。

簡要側過臉。幼稚。無聊。

中年男人忍不住笑了。終有一天你會變得和我一樣無聊的。

他伸手撈起放在一邊的帽子,戴在頭上,伸手一前一後地拉正:“我走了……從你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你的責任了。我已經不再被他需要了。”

通山的夜,紅彤彤。

一個婦人用手死死捂住少年的嘴,看著眼淚在他的臉上爬成兩道髒兮兮的小溪,溫柔而堅定地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活下去,無論如何都活下去。你還小,還有大把的時間,不要急著報仇。紙人的命沒人珍惜,我們要自己珍惜。去找白先生,讓他幫你找一個安身之所。還有告訴他:我們不後悔,死也不後悔……等到成功的一天,我們的屍骨會在地下放聲大笑。”

說著將少年的腦袋強壓到破碎的殘垣後,自己正了正衣衫,衝了出去。

少年咬著手指,痛苦地蜷縮在碎石堆裡,恨不得將自己藏進最角落的陰影裡。他腿上的血順著石頭的縫隙,緩慢地向下蜿蜒而去。

他知道婦人出去會有什麼結局。

米迦勒落到地上,收起翅膀。他身邊的一切都浸泡在火海中,發出噼啪的炸裂聲或者嘎啦啦地斷裂聲或倒塌聲。

他光潔如玉的腳慢慢地走在相對空蕩的道路中央,道路上橫七豎八陳列著各種姿勢扭曲的黑色人形,碳化得很厲害,有的已經開始隨風飄起細渣。空氣中充斥著蛋白質的焦糊味,少了此起彼伏的慘叫。

還少兩個,去哪裡了?霍文給他的數字是一千七百三十一,他希望還給霍文的數字也是一千七百三十一。

一個婦人從道路的那一邊衝了過來,赤紅的眼睛看著米迦勒。米迦勒也看著她。婦人顫抖著雙腿,僵硬地蹲下身,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掄手向他砸了過來。

米迦勒看了看婦人的身後的某處陰影,微微一笑,揮手隨意將婦人也變成了黑色人形的預備一員,然後張開翅膀向陰影飛去。

婦人伸出帶著火焰的手,向翅膀抓過去,卻始終抓不住逐漸坍塌的視界裡的影像。

“出來吧,小傢伙。”米迦勒站在殘垣外。

牆垣後,少年顫抖著。

米迦勒微微垂下眼簾,抬起手。

少年猛得閉上眼睛,雙手抓緊了自己的臂膀。

一個聲音驀然響起:“吾曰:墜落吧,大天使。”

米迦勒猛得一驚,不及找到那個聲音的來處,便感覺一股巨大的力從地面伸來將他一把抓住,狠狠地摔在地上。全身骨骼都被碾碎了一樣,尖銳地疼痛在全身爆炸開來,如同有被三萬六千條荊棘瘋狂絞殺一般,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都在絕命的叫囂。

是誰?到底是誰!

米迦勒咬著牙,拼命地抬起頭,逐漸暗下來的視界裡唯見一個帶著帽子的中年男子抱著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

這是我的委託人

“通山礦難……一千七百三十名礦工全部遇難。”簡墨一邊咬著包子,一邊看報紙,“什麼爆炸這麼厲害,居然連礦道外的人都炸死了。”

簡要把豆漿遞給簡墨:“這一千七八三十名礦工,全部是都是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