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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什麼奇怪的石頭嘛,太折騰人了。”薛曉峰抱著圖鑑嘟噥著說。

秦思思卻眼前一亮,指著斜前方道:“班長,那個好像是紅線魚紋草!”

班上的同學精神一振:這麼快就發現了一樣材料,好像挺順利的。

7803的學生抱著各自的圖鑑圍攏上去,對著那一叢綠葉紅線的草嘰嘰喳喳地討論了一番。有的說是,有的說不像。理論遇到現實的時候,往往胸有成竹就變成無甚把握。

簡墨看了一眼旁邊晃來晃去只顧翻找著自己的任務材料,卻絲毫沒有上前來幫忙的意思的師兄師姐們,便走過去從那草上摘下來一片葉子來,對著光看了看,又撕開葉片瞧了一眼,便道:“這不是紅線魚紋草。這是血袋草。你們看,”

他指著撕開的裂口處:“流出來汁液是紅色的。紅線魚紋草如果撕開汁液應該是全透明或者帶著淡綠色透明色。如果你把葉片對著太陽光開,會發現其實整個葉片的內部也是紅色,但如果是紅線魚紋草,你會發現只有葉經的地方是紅色,但其他的部分卻是綠色的。”

“哇,班長你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的,圖鑑上只寫了容易與血袋草混淆,可沒有提怎麼分辨呢。”一個女生崇拜地叫道。

“你們要是能夠做好預習也會知道的。”簡墨隨口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三十米外的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

“不過血袋草雖然不是我們這次的任務材料,但也是製作魂筆時需要用到的東西。九葉以上的血袋草顏色紅中透紫,配合一些其他的材料調製出來的溶液用來浸泡三十年以上的紅掌樹樹芯可以極大的降低其在高溫下開裂機率。”

細細想來在六街那幾年,他接觸過的魂筆製作材料零零碎碎加起來大概也有數百種。市面上九成以上的材料他都親手鑑別挑選過。當時他怎麼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麼老爸一個普通的紙人居然知道這麼多魂筆製作、點睛調製的配方,其中還有不少罕見的、冷門的配方呢。有好幾次他帶著配方去原料市場選購材料時,那些上了年紀老闆都告訴他,某某材料二十幾年前就已經絕種了,市面上基本上找不到了。

大概當兒子都會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有一個超人父親吧。簡墨這樣想著,由己及人,頓時有些洩氣。

在簡要眼裡,他這個爹大概不是超人,而是超蠢。

當一路上簡墨一臉平靜地在同班同學的歡呼聲和追捧聲指出這個是某某樹們可以用來作什麼,那個是某某花,可以用來調什麼——完全當四年級的師兄師姐不存在的時候,徐泰在心裡除了不是滋味外,完全可以用大感驚訝來形容。

簡墨所說的知識,他不是不知道。不過其中至少一半內容已經完全超出了大一年級學生應知應會的範疇。尤其當他聽到的簡墨在闡述地下水流向對牽星草生長走向的影響的時候,幾乎無法維持面部表情的淡定了——這已經不在造設系四年內任何一本教材之上了,他自己也是在前不久在為新魂筆製作採購材料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一位六十多歲的材料老闆提及的,而且那位材料老闆的解釋甚至不如簡墨描述的詳細精闢。

徐泰百感交集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同班同學。那個不是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卻豎長了耳朵聽簡墨的講解。

好吧,都是炫耀心惹得禍。造設系的哪個學生在大一實踐課的時候沒有被大四的師兄師姐們這樣調戲過刁難過。好不容大家都從媳婦熬成了婆,自然要把當年的不爽從新一代的小師弟師妹身上找回來,順便顯示一下師兄師姐們淵博的學識,轉去一大票敬佩和崇拜的眼神。他們來之前都商量好了,等著大一的小師弟小師妹們急得一籌莫展不得不上門求助的時候,再高姿態的出手,那種感覺真是想象一下就覺得很爽啊。

看見大家都偷偷向自己擠眉弄眼割脖子,徐泰沒有辦法,只好出面:“謝首,你真是讓師兄師姐們汗顏啊,沒想到你一個一年級的學生竟然熟知這麼多的知識,而且實踐經驗一點都不遜於我們四年級生。”他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師兄師姐們本來還想著這次出來能在大一的小師弟小師妹面前大顯神威一番,沒想到大家居然全無用武之地了。”

簡墨其實早就察覺四年級學生的表情變化了,雖然覺得他們開始的舉動有些不太坦誠,但畢竟沒有什麼大的惡意。既然如此對方已經說了軟話,他也不介意化解彼此的隔閡。簡墨雖然脾氣不算好,但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向來是很好說話的。

於是向同班同學道:“說了這麼多,我知道的基本上也都倒空了。剩下的時間大家要靠自己的雙眼雙手來實踐啊。大四的師兄師姐們比我們多三年的經驗和閱歷,現在他們就在我們身邊,機會難得,大家有什麼不懂的一定要虛心請教。”

徐泰連忙接梯子下臺:“每三個四年級三個一年級結成小組自由活動,五點鐘前在這裡集合宿營。不要走得太遠,注意安全。”

看見班長和隊長都這麼說了,7803的學生依依不捨地告別了班長,跟各自小組的四年級學生離開了。

薛曉峰和秦思思自然是留在了簡墨身邊,但和他們組織一組的並非同為班長的徐泰,而是兩個不認識的師兄和一個剛剛對簡墨嗤之以鼻的尤勝。

“真是了不起的小鬼啊,完全把師兄師姐的風頭壓過去了呢?”尤勝圍著他走了半圈,站在他右肩膀,側頭用一種居高凌下的眼神打量著簡墨,讓他頓時生出一種被蛇盯上的陰森感,“知道的比師兄還多啊?嘖嘖,完全不把師兄放在眼裡啊!既然這麼有本事,別依賴我們啊,自個去找材料啊!”說著一邊狠狠地拍了拍簡墨的背。

在一個誰也看不見的角度,一個白色小包掉入簡墨背後行囊的開口處,灑出些許深黃色粉末在邊緣。

簡墨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尤勝向另外兩個大四生一揮手:“我們走。”

“可是——”另兩人有些猶豫道。

“沒看見人家剛剛滔滔不絕地演說嗎,人家比你我都對這裡更熟悉呢?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礙別人的眼了,還不趕快走,說不定別人還嫌棄我們拖他們的後腿呢!!”

兩個大四生幾乎是被尤勝拖走。

“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嫉妒你。”秦思思望著三個人消失的身影,忿忿不平地說,“真是白長三年,一點師兄的胸懷都沒有。”

“不遭人妒是庸才。”薛曉峰安慰著簡墨,“我倒覺得與其這傢伙帶上一週的話,我倒寧願我們三個人單獨行動。不然光是看到那張臉,都夠讓人覺得反胃的。”

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簡墨本來想著跟大四生接觸一段時間總能學到一些以前在六街學不到的東西,但如果物件是尤勝這種人,估計不但計劃要落空,還要整天忍受莫名其妙的奚落。

三人統一了想法,便向最近的藍鈴花所在區域進發。”事情已經成了,只需要等著看他的屍體了。”尤勝支開兩個同學,嘴角勾笑,小聲地對著手機說,”還有兩個傻瓜陪葬……剛剛對我露出的那種噁心的表情,真是不知道等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他們臉上會露出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