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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他在意的是此刻與樓船雪說話的學生會主席,丁一卓。

這是截止到目前,簡墨在年齡相仿的人中所見過的亮度最高的靈魂,變化也是最為活躍的。那團光形狀有點像魯班鎖,心臟一樣鼓動跳躍,生機勃勃。這是一個天賦極高的造紙師,簡墨悄悄判斷,盯著他的眼睛慢慢發亮:不知道他的初窺之賞是什麼樣的?

說沒有爭強好勝之心,只能說簡墨沒有遇到讓他想要爭強好勝之人。根據連蔚的說法,自己擁有無論是在同齡人中還是其他年齡的造紙師中都絕無僅有的造紙天賦。並非簡墨不相信連蔚的判斷,但連蔚畢竟只是身處w市這樣一個普通城市。b市卻是東一區甚至整個華北區規模最大、經濟和文化最繁榮的城市。造紙師聯盟泛亞地區的總部坐落在b市,由此可知這裡到底集聚了多少驚才絕豔的造紙師。

可惜那些頂端的造紙師卻不是說見就見的。比如現在簡墨並沒有比較熟悉的異造師客戶。點睛紙筆上的熟客基本都是特造師一級,儘管有他們的極力推薦,但墨力現在的水平似乎還不足以讓一位異造師親自發出訂單。簡墨知道,尋常魂筆製造時如果沒有與異造師的大力配合,透過不斷的測試中調整魂筆的結構是無法制造出適合異造師的魂筆。在這個長期過程中再積累經驗,磨礪魂力敏感度,才能做出能讓異造師追捧的魂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依靠的小小大一學生,憑什麼讓一個異造師來遷就呢?

與其找一位靠譜的異造師來幫助自己升級設計能力還不如想辦法讓自己的魂力波動恢復,儘快成為一名異造師,簡墨更傾向於這種選擇。只是到目前為止,這條道路上他還沒有看到曙光。

樓船雪與丁一卓談完,目光開始搜尋簡墨,卻見他目光灼灼只是看著丁一卓。樓船雪心中有些奇怪,正要叫他,卻見他自己走了過來,沒頭沒腦地向丁一卓問了一個問題:“丁主席,請問你的初窺之賞是什麼等級?”

問題不算難答,只是問得有些冒失。丁一卓顯然不會與一個預備新人計較這一點,犀利的眼神在他臉上定了一秒,坦然回答道:“特七級。”

簡墨眼睛中頓時流光飛舞,整個人的狀態顛覆,簡直可以用容光煥發來形容。

“嗤——真是好笑。主席的初窺之賞當然是十分厲害,可你那麼興奮做什麼?難道想做主席的御用魂筆製造師?不會吧,被我猜中了?”一直在丁一卓身後晃悠的林躍突然跳出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簡墨,“也不照照鏡子,癩蛤蟆——”

簡墨抬眼看了得意洋洋的林躍,臉上神采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慣常的淡漠:“一天不打,上樑揭瓦。”

林躍頓時色變:“你——”

旁邊裝模作樣收拾桌子的何丹臉色也變了。可她的反應比林躍要快,瞬間擺出一副恍然大悟後怒不可遏的表情:“打林躍的人果然是你!”

簡墨斜睨了她一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何丹冷笑一聲:“連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認——謝首,你這樣的人也想進學生會,白日做夢?”

這簡直就是激將法。樓船雪是故意的吧,放這樣兩個挑戰人忍耐底線的傢伙在面前,是個正常人也要甘拜下風啊。他們可不會把你的忍讓當成真心,只會嘲笑你無能。這本來是無所謂的事情,他現在也不靠這兩個傢伙施捨飯吃。只是,他不想讓知道了這個訊息後的薛曉峰——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樓船雪,他們的失望和沮喪不是簡墨樂見的。

和這個世界牽扯越深,在乎的人和事就越多,也越來越身不能由己,簡墨心中暗歎。

初衷有些動搖的簡墨亦是露出一個假笑,隨手抽了凳子,斜靠著坐下。悠閒地叉手在桌面上,他側頭輕輕反問:“我能不能進學生會,你能做主?”

丁一卓聞言瞟了一眼何丹。

作為造紙系的一員他能夠理解何丹的心情,但這並不代表他會預設新人的錄用和淘汰會控制在某一個成員的手心,尤其是在此刻何丹看起來完全是意氣用事的樣子。學生會絕對不是這麼隨性的地方,特別是在他掌控之下時。這一點上,樓船雪的素質勝過她多矣,虧得她還敢總是抱怨自己偏袒樓船雪。

何丹不是傻子,被心上人這麼掃了一眼後立刻意識到簡墨在挑撥離間自己與丁一卓。她就知道,這個小子一定是被樓船雪拉來對付她的。

何丹收拾了一下情緒,微笑著說:“我自然不能做主,但是我會很高興地等著看你的結果。”

簡墨學著簡要的姿態伸手翻腕做了一個小小的“請便”,微微歪了下腦袋,優雅得不行。

“你今天的表現超出我的預料,看來我沒有選錯人。”樓船雪真正開心的時候展露出來的笑有一種別樣的溫柔。溫柔的師姐什麼的,真心要不得,簡墨揉了揉鼻子,能讓你向東你絕對不會向西。

簡墨哭笑不得地說:“其實我真心不想進什麼學生會。”

樓船雪並不介意:“我知道你不想進學生會,我也知道你知道你不想當班長,知道你不喜歡高調張揚的生活,更知道你的班長工作完全是兩個副班長撐起來的……謝首,我觀察你很久了——”

“……”

簡墨突然緊張起來了:這特麼到底是表白的前臺詞還是周星馳遇到賣武功秘籍的神秘高人的節奏?

“一個群體,如果想要凝聚,必須要一個領軍人物。”

“師姐,我可不是——”

“別打斷我,”樓船雪強橫地瞪了他一眼,“這個人不需要最強的能力,也不需要閃耀的外表,但是有兩樣東西不可或缺:當別人都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卻會繼續堅持下去的意志力,以及一群甘心跟在他身邊出謀劃策、分憂解愁的追隨者。論人際交往、組織號召你不如薛曉峰,論心思縝密、籌謀策劃你不如秦思思。但是這兩個人卻甘心頂個副職為你工作,不是因為你是班長,也不是因為你有多大能力,而是因為你身體裡的那根脊骨——很直很硬!”

簡墨這回真沉默了。

“造設系需要這麼一根骨頭,去面於造紙系學生這群從小被捧上天的驕子們還有這個社會。我想這不僅僅是我的心願,是造設系所有學生、老師的心願,也應該是你的心願。”

是讓他做天塌了去頂著的那個高個子嗎?什麼時候他竟然被看成了這種結局必然悲壯的英雄人物了?

“我考慮考慮。”簡墨有些無奈地說。

“我就當你答應了。”樓船雪聽出他鬆了口風,哪肯給他深想反悔的機會。

師姐哪裡溫柔了,根本就是強盜邏輯!!

此時此刻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學生活動中心距離造紙系的宿舍還有一段距離。被強行攤派任務的簡墨十分紳士風度地說:“師姐,我送你回去吧。”

樓船雪笑了笑,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