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明明忍一忍就好了，卻做出這種事。都這樣的年紀還有什麼是不能忍耐的。”雁冰感慨。

“但是那個校長那樣壞，你忍著就一定能好？他不會輕易的放過你，男人小氣起來比女人還小氣，只要你傷了他們的面子，他們就會覺得天塌下來了。忍耐過頭，有時候也只會苦了自己。畢竟我們中國人是最能忍耐的民族了，但也是最苦的民族。歷史教育女人要隱忍跟遷就的地方，比男人還要多，這是我們女人的不幸。不必為此感到自責，因為這是一個不破不立的機會，離開，有時候天地會更寬。”

旁邊的人總是把事情說的那樣簡單，雁冰也有這樣的想法，只不過事不關己，才會如此樂觀的吧。

很多事情說的簡單，做起來就不便了。

雁冰雖未開口反駁舒芬，但對她的一番話顯然只是聽聽就算了，認真不得。

舒芬也看出來了。

“如果你想繼續教學，想找個這樣的工作並不是困難的一件事，就近的說，孤兒院也需要教學老師。這裡有的老師是職業的，有些老師是義工。如果你願意做家教，我到認識許多不錯的人家，他們需要可靠的家庭教師。還知道幾個不錯的地方，只要付租金，就可以做託兒所，做一份既能教學，又能經營的行業。要是你資金不夠，我可以借。”

話說到這個份上，雁冰就沒辦法再敷衍的說，這個老太太只會空口吹散牛了，她在確實的幫自己想辦法。

“謝謝。”

“有什麼值得感謝的，人幫人而已。我要是說自己能理解你的處境，你必然是不相信的，不過如果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或許你覺得我是能理解你的，而不只是說些鼓勵的空話。”

“好吧，您說。”

“你一定不相信，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其實是個頂沒有用的老太太，一生除了為別人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偶爾需要裝扮得漂亮一點，做一個某某人的太太出席一下重要的場合，基本上沒參加過工作，沒有自己掙過一分錢。或許有人會覺得我這樣說是炫耀了，畢竟有闊太太不做，跑來微服私訪，體驗一番人間的疾苦，我的覺悟遠沒有那麼高。我出來是因為我跟我先生吵架了，我賭氣出來的，帶了行李箱，連錢都沒有帶，就這樣傻乎乎的跑出來，一到外面，呵呵呵了，才想到買東西是需要錢的，好在我還幸運，身上有許多值錢的首飾，我當掉了它們，勉強可以混一段時間，當然我出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在某個出租屋裡傻待著，我得去找我的孫子、孫女，我得到處移動，看到的東西多了，才覺得自己一生沒用，全靠別人，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老來是不是還妄想靠子女？在那之前，我覺得這些再平常不過，幾千年來，女人都是這樣生活的，今天是這樣，明天也是這樣，將來還是這樣。直到我看見與我差不多年齡人還在打工，我就知道，我之前過的是怎樣舒服的日子，甚至還有點兒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後悔過嗎？當然後悔，我隨時都可以回去，回去做我的闊太太，但是我不能，我知道回去之後，我跟丈夫之間的問題還是沒法解決，我得工作，可是我這樣大的年紀，又有什麼公司肯要我？我選擇了撿垃圾，從最卑微的地方，往往能發現很多新的東西。我想不到我還能開幾個垃圾收購站，為了找孫子、孫女，我跟大多數孤兒院都有聯絡，我掙錢，捐錢，想到自己家的孩子，便要幫助別人的孩子，希望別人也能幫助我家的孩子，而我終於發現了他們，而且還是兩個。”

這番尋找之路，花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但總算得償所願，雖然與最終的結果還有一定的差距，但現在已經非常好了。

舒芬說的眼睛泛淚花。

“我今天聽院長說，我家小深這個禮拜會過來做義工，她現在經常來的，還帶著三月。我家小淺也經常來。只要知道確切的時候，我就能碰見他們。”

“啊，是秦深跟三月，這兩人我認得。”雁冰驚呼世界太小，遇見的人裡都藏著熟人。“那秦小姐知道嗎？”

“她暫時還不曉得，我沒跟她相認。”

“為什麼？”

“我想找到她，我找到她了，我願望已經實現了，為什麼還要進一步的貪婪呢？如果我突然出現在小深的生活裡，讓她接受我是她的奶奶，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嗎？對她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我們之間還沒有友誼。如果我們之間有了感情，不用我說，她也會跟我好好相處的。”

雁冰笑道：“您真是個怪人。”

“你也是，聽我這樣一個老太太碎碎念這樣久，都不覺得煩。”

“只當聽故事了，苦是您受的，我只做了一個聽眾。”

兩人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破不立。雁冰加油啊~~~

下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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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z05

李允熙回來之後, 發現很多事都變了。雁冰到了時間還不去上班, 這可叫她‘不明白’, “老師再不去上班, 就要遲到了。”

“沒事，我已經辭職了。”

“啥？幹得好好的, 幹嘛辭職？”

“可能是在一個地方待的太久，覺得沒意思。你也知道, 帶初三班是很有壓力的, 學校裡把升學率都壓在初三老師身上, 老師之間競爭也激烈，大家都想教資優班, 學生好帶, 還容易出成績，誰不喜歡呢？都為這個機會搶的死去活來。再來，初三畢竟面對升學, 家長的期待很高，難免會有一些額外的收入。”

“想不到做老師, 還有這些貓膩, 我還以為老師是世上最沒有壓力的職業, 跟小孩子打交道，又不需要爾虞我詐。”

“你可錯了。老師是不玩智商，但是一定是玩道德的職業，看似沒有競爭，實則大不一樣。地方小了, 閒話就多了，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尤其是現在的人都很功利，老師也就逐漸的變功利了。”

“既然如此，那就換個職業。你想好做什麼沒有？如果沒有，去我的舞蹈教室。”

雁冰道：“還做我的老本行，舞蹈那東西，我不懂，去了也跟木頭似的戳在那。”

“怎麼會？老師跳舞才叫性感，不知自己的魅力。”

雁冰不以為然，這個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李允熙喜歡她，所以覺得她什麼都好。

喜歡啊，真的是世上最美麗的東西，最漂亮的有色眼鏡，看什麼都好。

“打算去哪裡？”

“孤兒院有招聘老師，多餘的時間，我想再做兩份家教，這樣一來也可以多認識一些新鮮的人跟事物，比一直待在一個學校裡要好的多。”

“你早有打算。”李允熙覺得頹敗，本來還想能夠幫幫忙，結果老師都搞定了。

“是啊，也是我運氣好，遇上一位很好的老太太，她幫我的忙，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孤兒院的舒芬女士，你肯定想不到，她還是秦小姐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