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乾隆也漸漸的來氣,為什麼就不肯給他解釋呢?不過,想來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如此驕傲之下,錯過,那就是一年……

指間漸漸傳來的冰冷,讓乾隆心都冷得顫抖,如果當時自己不是放不下身段,不肯先低頭的踏入儲秀宮一步,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這麼久了?現在,也是不是就不會永遠失去了?

“芷嫻……原來你任性起來,比我還不可理喻的不是?”對著那仿若沉睡的容顏,乾隆喃喃的低語,眼睛,同樣的模糊。

只是這一次,為什麼就不原諒他呢?而且,還做得這麼幹脆,那份縱容也包容的笑顏,都再也不會有了!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早已經習慣那樣的包容,從而每一次,都那麼的理所當然!不過,她真的,太會教育人,也太知道該如何讓人印象深刻,也令人後悔到無法挽救……

他知道錯了,是非常深刻的知道,因為她,徹底的杜絕了他,以後再患的資格,以及,後悔的餘地。

“你看你,是用多麼激烈的手段,在讓我後悔呢?……只是,真像你的作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總是不留任何的後路,不是很不可理喻嗎?”乾隆低低的說起,水霧遮蓋的眸子,漸漸無神到空洞。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一旦擁有了再失去,就會讓人無所適從。

觸碰的冰冷,安靜的睡容,只是漸漸少了一抹血色,卻沒有改變依如的舊顏。

當年輕的親王,已經不再覺得“洞房花燭”是人生一大幸事,那麼御賜的側福晉,也只是名正言順的多了一個女人而已。

所以認為掀起蓋頭,只是一個任務,寶親王就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次,就是一生的改變。

從最初的不以為然,到準備揭開蓋頭的玩味,再經過見面的錯愕,以及最後對視的興趣,轉念,只需要一瞬間。

本來對額孃親自挑選的女人,即使沒有牴觸,也不會有多餘的想法,接受,只是因為不能拒絕。但就在對視的這一眼,他突然就對這個女子產生了興趣,真是,很莫名的直覺。

即使不是大家出生,要嫁入好人家,都得教會規矩,就更別說做皇家的媳婦兒了。所以本該規矩,卻奇怪的不喜歡看她規矩,最後還莫名的許了她,夫妻之間不用規矩的話!

而有了這第一次破例,以後的諸多事,也就不存在負擔了。

雖然對自己的特許,沒有想明白,卻看見她鬆口氣般的神情,更加有些意思。說起來,年輕時候都是叛逆的,厭惡規矩的束縛,也不爽規矩的麻煩。

直到看見她明明帶著討好,卻是真心的笑容,他才覺得,或許沒有規矩,會輕鬆親近許多。漸漸的,這就成了第一個習慣。

原本以為,她不喜繁雜的規矩,那本質是個不安分的人,雖然,她表面異常的嫻靜。可到後來的瞭解,親王那才知道,她不是不安分,反倒是過於安分,之所以不喜歡規矩,完全是因為,太懶,之緣故。

這個認識的結果,讓他覺得有些新奇,也有些啼笑皆非。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不愛權利,不愛榮華,根本上說就是沒有追求的女人麼?親王是強烈的懷疑著!

日久見人心,就在親王準備觀察著人之際,卻被她層出不窮的新奇手段和事物所吸引。幾乎是留戀般的,每日都想聽著她輕輕軟軟的聲音說話,看著她獨特的真心笑容。還明明是刻意的討好,卻又是真心實意的相處。

比起滿蒙女人的率直豪氣,親王其實一直都更喜歡,漢族女子的溫柔恬靜,尤其是江南風情的舒雅。然而,令他意外的,這位烏喇那拉芷嫻,是正經的滿族血統,卻更像漢人多些。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親王是第一次發現,在各方面原來自己也會輸得這麼慘,也居然是有人敢毫不客氣的贏得理直氣壯,還美其名是“有比較,才有進步”等等之類的,讓人無法反駁的“謬論”。

不過,每次結束,又會迷戀而享受她的溫柔,雖然他知道,她是在換一種方式安撫。

可是這樣的日子,只維持了一個月而已,當他被額娘叫去談話,才自己都驚覺,他居然從心底在迷戀一個女人?

這般討好自己,她真的就沒有所求麼?就好像其他女人一樣,爭的,就是一分寵。

如此想著,他預設了額孃的教訓,也贊同了富察氏在她門外的安排,更接受了高氏的邀請,都等著看的,是她的反應。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每天待在自己的小院裡,異常的,安靜。

越來越瞭解她的迷糊,也就越來越是想要保護,以至於親王很想,也不敢多去找她。就怕一旦迷上了,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看著她被人挑釁,看著她被嫡福晉下馬威,卻正中她懶人的下懷……時間長了,他就知道,她真的是沒有目的,剛開始的討好,也只是單純的讓他高興而已。

或許,她真的是不同的……

慢慢的,每天都會了解她做了什麼,會想些什麼,也是一種習慣!因為她的不同和特別,會讓人在煩亂中,脫離庸俗,至少,不會每個眼神,每句話,都得去考慮背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

“朕為什麼不能封她做貴妃?”剛登基的乾隆,顯得意氣風發,只是皺著眉頭看身邊剛聖旨封過的富察氏皇后,不明白她怎麼就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富察氏誠惶誠恐,連忙解釋道:“烏喇那拉氏,和高氏,雖然都是皇上做親王時的側福晉,但伺候皇上多年,都沒有子女,直接封為貴妃並不合適。不如皇上就封妃位,等有了喜訊,晉升賀喜,也是一樁美事啊!”

聞言,乾隆沉思,卻不是為了思考富察氏的納諫,而是知道,她在忌憚著芷嫻,想借此多壓上一籌。至於高氏,只是順帶的吧!

不過,奇怪了,他一直對芷嫻都表現得疏離,並且特別提升了高氏做側福晉,還有翠兒之事等等,都可以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怎麼富察氏就還揪著芷嫻不放呢?

因為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所以,乾隆一直沒有想到,那是他自己的過。尤其,富察氏的位置,會感覺極其受到威脅。

也越是這樣,乾隆就越覺得芷嫻的單純,以及與她相處的輕鬆。

上下打量了富察氏一番,乾隆不緊不慢的說道:“高氏救過朕的命,你是清楚的!朕答應過她,會給她一個貴妃,君無戲言!”

再看了富察氏一眼,乾隆繼續說道:“而烏喇那拉氏,以她嫡女,以及鑲黃旗的家世,難道還比不上高氏麼?或者說,貴妃還不夠顯示這樣的身份?要不,皇貴妃怎麼樣?”

戲謔的說著認真,乾隆有些冷然的看著富察氏漸漸變白的臉色。

或許在親王府,嫡福晉和側福晉之間,有難以逾越的障礙,他還會多考慮一些東西,只怕太過,就給芷嫻帶去很大的,無法挽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