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草原之爭

作品:《明城決

冒頓憤怒中帶有一絲不甘心之表情,回想多年對北燕俯稱臣,多年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竟被一場意外所擾亂!心中屬實憋屈難當,不甘心呀。不止一次在心中吶喊,憑什麼燕王可以高座王殿,憑什麼草原之民拼其一生都換不來一份溫飽。憑什麼!

回想四十年前,草原以蒙古部落,鮮卑部落,匈奴部落為尊。三部雖有過往紛爭,奈何總是能同進同退。三部聯姻嫁娶互通有無,結下深厚的同盟之誼。面對昔日的強悍之敵大齊,也有一拼之力。可惜好景不長,三部聯盟隨之土崩瓦解。

大齊末年為鞏固政權,在燕地遼東等地成立漠北都護府。以此來鉗制草原三部,草原三部隨即展開一系列的反擊,奈何總是不敵大齊重兵鎮守。三部隨後互生間隙,草原又成了昔日的亂遭情形。你爭我奪你來我往,草原一時如同煉獄一般。

大齊後期各地義軍突起,各地戰火膠灼。再無暇顧及草原三部,隨即要在三部中擇優選擇一部,可行都護府之權。三部更是反目成仇,互伐不止戰火紛飛。鮮卑部落自知不敵其他兩部,便以銀錢馬匹等物賄賂蒙古部落。蒙古部落當年亦是常年作戰,人困馬乏窮困潦倒之際,欣然接受鮮卑部落之聯盟。

蒙古部落與鮮卑部落暫停戰火,引匈奴部落所不爽。匈奴部落領震怒,率舉國之兵討伐蒙古鮮卑兩部。兩部雖暫時聯合,奈何軍力國力懸殊,幾戰之後均敗。當時的鮮卑部落領自知長此已久,終將被匈奴所滅。竟不顧草原眾人反對,向都護府俯稱臣。

鮮卑此舉無異於自絕於草原之民,引來草原人民的唾棄。都護府當時已在遼東建立防線,雖無鼎盛時期強大,但與鮮卑聯合後便可橫掃一切。奈何都護府受朝廷旨意,意在穩定草原不願輕易踏足。一時讓鮮卑的陰謀落空,卻換來都護府一時之庇護。

便是這一時的庇佑,終將改變草原霸主之爭。鮮卑一邊休養生息,一邊蠶食周圍的諸小部落。大有借都護府之威狐假虎威之樣,對著一眾小部落難。若順從之還好,若逆之便有滅族之患。只一兩年的時光,鮮卑便已擴充數倍兵力。讓蒙古部落為之膽顫,一時間對其戒備森嚴。

此時的鮮卑領深知,若想一口吃下兩部無異於痴人說夢。兩部之中以匈奴兵力最厲,疆土最為強盛。蒙古部落兵將馬匹雖是幾部之最,奈何蒙古部落不通世俗,只是一味的掠奪行強盜之舉,並不是眼下急要之敵。又一次與蒙古部落聯盟,施行聯蒙滅匈奴之計。

蒙古部落雖畏懼鮮卑的名頭,也知唇亡齒寒之意,委婉的拒絕了鮮卑的請求。蒙古部落如何也想不到,鮮卑的臉皮之厚。一次又一次來使請和,一次又一次的進獻讒言誘惑蒙古部落之民。蒙古部落地處草原中部,上是漠北左右不接異國無商可通。百姓以牧羊放馬為生,常年征戰陷民於水深火熱之中,怎能沒有怨言。

鮮卑便是看中了此一點,時不時的給蒙古送去糧食鹽等用物。一次次的宣揚與鮮卑結盟之好,一次次的以物誘惑民眾。一年後蒙古部落終是被讒言所攻陷,於鮮卑又一次結盟。兩部從此制定滅匈奴之謀劃,這一次的聯合明顯匈奴弱於兩部聯盟。

兩部與匈奴展開一系列的爭鬥,戰火遍佈草原各地。生靈塗炭國破家亡流民失所,匈奴從始至終血氣十足。被兩部一直追殺至老巢,竟無一人膽怯投降之。匈奴部落鏖戰十餘日,終不敵兩部拼死一搏。只有極少一部分兵力,越境逃往河西之地。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草原三部之爭硬是被鮮卑攪的只剩蒙古一部。待匈奴被滅之後,鮮卑的嘴臉已然凸顯。對蒙古部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好似蒙古部落已是其附屬一般。對蒙古百姓已無往日之情,待民眾察覺端倪皆奮起抗之。草原霸主之爭這才到了白熱化,兩部戰火引燃了整個草原。這場大戰正正維持了兩年,不亞於一場滅國大戰!

匈奴以騎兵為重,蒙古以勇士為多,加之良馬可掃天下!鮮卑依託都護府之威,踏遼東與關內通商多年才可跡,怎麼看都像是個暴戶模樣。滅匈奴亦是靠著蒙古部落橫衝直撞,鮮卑參戰多在少數,多為護送後勤輜重之行。雖財力國力大於蒙古,但軍力戰力與蒙古差之甚遠。

蒙古部落後知後覺才對鮮卑先一步下手,鮮卑滅匈奴後以為萬事大吉。對蒙古部落嗤之以鼻,完全未放在眼裡。猛的一下被蒙古一擊,頓時潰不成軍。鮮卑以強大財力重整旗鼓,一次又一次與蒙古對戰,均未落上風已敗而退之!此時的中原如一攤泥濘一般,大齊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要說鮮卑與關內通商之後,好似開化一般頭腦一下就變的靈光。不但學會生財之道,竟也學會漢人之精湛謀略。什麼近郊遠攻,什麼以弱攻強,連鄰伐中,兵者詭道也。這些東西都被鮮卑這些年一一消化融合,如同刻進腦子一般根深蒂固。再也不似當年那般,只是一味的猛衝猛打。戰略謀劃在心,邦交各國相扶,才可為大國風範。

草原最後一戰,兩部傾盡所有能戰之力。數十萬兵力對陣草原,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待。誰都沒曾想到,鮮卑竟以重金相托聯合上寒攻蒙古。連鮮卑也未曾想到,上寒竟真的能越境出兵攻蒙古大後方。只此一擊即中,頓時讓蒙古大營軍心大亂。鮮卑乘勝追擊,直殺的血流成河,令蒙古一路敗逃。

雙方有來有往你逃我追,越是逃越容易敗,越敗越亂軍心。這場大戰過後據鮮卑統計,斬殺蒙古八萬之眾。令蒙古從此一蹶不振,最後被鮮卑一舉蕩平。蒙古部落匈奴部落,從此便在草原銷聲匿跡。鮮卑一家獨霸草原,讓一眾小部落無不卑躬屈膝俯稱臣。

這一戰最大的疑點便是上寒為何會越境參戰,若無上寒攻破蒙古後方,此戰誰勝誰敗一目瞭然。多年後待明城遊走他國,遁於上寒之時,偶然翻看上寒禮記,這才知當年上寒為何甘願冒風險跨境而參。禮記不多從所字裡行間幾句,可看出上寒當時的窘迫。只因一個字窮!

上寒與鮮卑有所不同,地處西北苦寒之境。乃是為大齊看家護院之一鎮諸侯小國。又有上下兩寒之分,以此牽制彼此!上寒趁大齊微弱之際,對下寒難。其度之快令人咂舌,如雷鳴般攻陷下寒各州各郡。奈何此地處邊疆末地,軍力民力匱乏久矣。急需財力物力維艱,以振民心軍心。

鮮卑不遠萬里出使上寒,看重的就是這一點。以草原爭霸後一年所得牛馬羊群為諾,又攜帶大量的金銀財寶進獻。讓當時的寒王差點笑出聲來,草原爭霸誰輸誰贏暫且不提,就是面前這一箱箱財寶也讓人垂涎欲滴。一番權衡利弊又與一眾老臣商議,都覺得利大於弊。

奈何上寒初立國不久,貿然越黃河跨草原參戰恐對其不利。架不住鮮卑使者三寸不爛之舌,承諾此番上寒參戰之一切軍需皆由鮮卑提供。寒王眼熱異常,當即表示三萬寒軍出戰。入草原必須見到軍需,不然寧可空手而歸也不多進一步。使者表示贊同,匆匆返回草原一做部署。

寒王亦不是如此痴呆,原計劃三萬人馬,到最後出戰只有一萬多人。更是對主將下達死令,不見物資不得入草原半寸。若是鮮卑真將物資送到,可按計劃行事。只可攻擊蒙古後方大營,不管成與敗只此一擊,萬不可輕易與蒙古大軍對峙。主將以級擔保,一萬人必保安然無事。

雙方各懷鬼胎,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鮮卑已是窮途末路之舉,只能懷抱一絲希望照上寒行事。果不其然在兩部事態膠著之際,上寒竟真的派兵出戰,讓鮮卑眾人喜不自勝。上寒主將謹遵王命,驗收物資後派輕騎直攻蒙古後方大營。興許是收了來使的好處,將形同虛設的蒙古後方攪得天翻地覆。真按寒王所說一般,匆匆退出草原,如銷聲匿跡一般,再無寒軍動向。

國破家亡戰火紛飛赤地千里餓殍遍野,鮮卑到處追殺蒙古逃兵。依當時之情只要你是蒙古部落,無論老幼只要是男子便躲不過去那一刀。草原一時間血雨腥風,鮮卑所到之地無不令人聞風喪膽。其他小部落無不進獻牛羊馬匹,以此歸附鮮卑。

冒頓便在此時隨母逃亡,被鮮卑騎兵一路追殺,最後又恰逢一小部落給鮮卑進獻牛羊,被小部落的領所救。

“將軍!草原規矩不殺女人!不殺未及車輪的孩童!還望將軍遵守盟約!”

隨後後此人將冒頓拉到車輪邊,確實未及車輪身高。鮮卑騎兵依舊不依不饒,小領無奈從懷中掏出幾粒金沙,送於領頭之人。這才被鮮卑追兵放過,此後又收留他們母子,其母便嫁於領。以後的很多年,都是在母親提醒下父親的教誨中加深對鮮卑的仇恨。

鮮卑一統草原後其野心也昭然若揭,並不滿足於此。大肆徵召草原各部,稍有不慎便有滅族之禍。各部徵召計程車卒也並不是燕山衛的前身,多是入遼東苦寒之地為大軍進關所鋪路。遼東都護府自大齊紛亂後,早已徵召入關常年被鮮卑所霸佔。雖是苦寒之地,可也是入關之必要咽喉之地。草原若有失,可入遼東蟄伏,隨即再圖入關踏足燕境。鮮卑一直做的兩手打算,穩券在握。

在鮮卑如此高壓之下,各部集結的勞役很快在遼東埋下根基。為鮮卑入關踏足燕地,做到一個很好的保障。可惜此地終不是久待之處,一年中有無數次霍亂致死凍死餓死的草原勇士,被送回各部。送回的屍不是鮮卑仁義,而是死傷幾人便要補上幾人去往遼東駐紮。這時的冒頓已通事明理,眼看著部落男子所剩無幾,其父無奈最後也入遼東駐紮。

“冒頓!你記住了!從此你就是部落的領,萬事當以民為本。你是草原的雄鷹,如今長大了可盡情展翅。父親這一走不知還能再見你,不得不提醒你。仇恨在心中久了,便成了種子一般生根芽,愈演愈烈!你若是力之不從時,一定不可盲目報之。忍不住的時候,便想想你母親還有部落的百姓。你是他們的希望,他們亦是你的希望!切記!圖大者不能被心神所控!”

冒頓繼父走的時候鄭重其事的對冒頓一番肺腑之言。那時自己還小,不能明白父親囑託。只覺得自己又一次失去了父親,趴在母親背上給父親送行時,部落的男女老幼皆在其列,自己只是躲在母親身後一味的哭泣。果然父親再無音訊,歸來之時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這一年冒頓沒有哭,因為他已是部落的領。不能再是以前那個躲在母親身後哭泣的孩童,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得艱辛活著。

幾年後鮮卑異軍突襲,直入山海關!山海關大齊守將早已聞風而逃,國之將亡大廈將傾必有勇夫。雖軍民同心抵禦鮮卑,奈何軍力不濟國破遲早的事。一場轟轟烈烈的抵禦異族入侵之戰,只僵持了數十天,便被鮮卑諜探以銀錢高官厚祿一一破之。當主將逃亡副將率一眾將領投降之時,有忠勇之士不甘其辱跳城自縊。

仗義多是屠狗輩,在一場滅國之戰中體現淋漓盡致。當鮮卑入燕郊之時,所下第一道令便是殺盡降將!降將殺盡才能確保燕地無憂,將守軍編入鮮卑鐵騎。這才有了燕山老營,燕山衛自成一體。倒不是鮮卑對漢人善之,而是大勢所趨不得不如此為之。

入了關踏足燕地急需補充兵源,數年惡戰讓鮮卑掏空家底。於是乎一代梟雄慕容碩提出以戰養戰之說,以戰功定生死。從此無論鮮卑與漢人上了戰場,無不奮勇前行。馬踏世家便是一場赤裸裸的陰謀,由東至西一路橫掃。嚴格意義來說,燕宮如今的一切都來自於昔日的世家。滅了世家得利於北燕,百姓亦有所得只是不多而已。因此鮮卑才改國號為燕,定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