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江水底，兩人慢慢嘗試著站穩，不過這裡的石頭被水流常年累月的沖刷，變得十分圓滑，難以落腳。

葉勝從腳蹼中彈出鋼爪，用它穩穩地站在岩石上，俯下身子伸手在底層泥沙裡摸索著什麼。

突然，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向亞紀亮出摸到的東西——一塊有著古老花紋的陶片。

亞紀好奇地接過那片陶片，“看上去是蜀文化還沒有被中原文化吞沒前的東西，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遺物，這個得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吧。”

葉勝環顧四周，“大概是個以前埋在山上的古墓，現在因為這裡的環境，陪葬品都四散開來了吧。”

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具腐朽的青黑色棺木半沉在水底，棺材已經開啟，表面覆蓋著一層像是苔蘚的生物，無聲地支援著葉勝的判斷。

千年時間，滄海桑田，光陰似箭，白駒過隙。

葉勝和酒德亞紀兩人默默對視，彷彿千年的時光在瞳中流轉，古老的帝國興衰史快的閃過......

此刻如果路明非在場，想必會憑藉著樸素的民族感情痛斥他們這種盜墓行為，你們這倆傢伙怎麼還擱這兒起感慨來了，是不是還準備在這裡摸金丘啊？

而如果是芬格爾......也許他會湊上來說見者有份，並且考慮借把洛陽鏟來。

“但是這裡似乎沒有所謂白帝城的遺蹟。”酒德亞紀說。

確實，雖然這裡有這些古代的墓葬作為證明，但是目光所及的地方沒有任何可以被稱作“城”的跡象。

“那是因為它藏在了底下。諾瑪，申請用聲納掃描地形。”葉勝敲敲頭盔，向本部呼叫，此刻聲波在水中遠比光有用。

“明白，聲納掃描準備。”

遠在美國的貼心秘書諾瑪立刻應答。他們的越洋對話直接使用了衛星頻道，卡塞爾學院在後勤支援上還是不遺餘力的。

深綠色等高線勾勒的三維聲納圖顯示在葉勝和亞紀的頭盔螢幕上。

“雖然我們看不見，”葉勝伸手遙指，“但是東北和東南都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形成一個門的結構，對面是原來的草堂河，經過一片谷地。按照我們國家的風水學，這裡是山龍和水龍交匯的地方，聚集了陰陽之氣，是建城的好地方。白帝城應該就建在這裡，但我們得找到入口。”

此刻葉勝氣度不凡，指點江山，看上去所謂張起靈或者胡八一也不過如此......

“就算有入口，千年時間下來也已經被浮土覆蓋了幾米深了，我們需要取土樣才能判斷可能的位置。”亞紀輕笑，“所以，為了節省時間，還是麻煩一下你吧。就當是為了我們快點結束任務，對它使用蛇吧。”

“每次都累得我要虛脫過去一樣。”葉勝抱怨，但是看上去有點像在跟女朋友撒嬌，不自覺流露出自己的軟弱什麼的，“我需要一個固定點。”

“我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固定點麼？”亞紀游到他背後，腳蹼中和葉勝一樣彈出鋼爪，緊緊摳住岩石，雙手環抱住葉勝的腰。

“好啦，準備好了麼？”她也確實回答的像個女朋友，溫柔地摸摸男朋友頭什麼的......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合作的默契。每次當葉勝驅動他的言靈能力時，他會變得像嬰兒般脆弱，甚至會失去意識摔倒，在水下這樣非常危險，有可能會被水流帶走，也可能被訊號線纏住而引生命危險。

所以每一次當他使用言靈的時候，酒德亞紀都會這樣抱住他，像是個保護公主的騎士。

葉勝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又看到了那些躁動不安的蛇群，危險而狡猾，蛇群們在他的腦海中糾纏，鱗片泛著冷硬的青光。

“摩尼亞赫號，葉勝呼叫，做好準備，啟動裝置儀器的電磁遮蔽。”葉勝說。

“摩尼亞赫號收到，你的生命狀況正常，腦電波頻率正在急劇上升，電磁遮蔽開啟完畢。”耳機中傳來塞爾瑪的聲音。

葉勝張開雙臂，彷彿擁抱那些虛空中不存在的蛇群，他緩緩地張開嘴，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詛咒像是聖詠，像是歌吟像是唱頌。

這是，龍文。

葉勝的身體微微一顫。

言靈“蛇”，解放。

葉勝對這些蛇下達了命令，思維深處的蛇被解放出來，它們沿著葉勝的四肢百骸流動，最後洶湧而出，消失在整個水域中。

同時，摩尼亞赫號監控到了強大的生物電流，在水下的某一點爆出來，隨著水流流動。

葉勝在他的那一屆的3e考試中第一次遇見了這些“蛇”，“蛇”是葉勝的言靈能力，也是葉勝的幫手。

平時它們棲息在葉勝的思維深處休眠著，像是冬眠。唯有葉勝能喚醒它們，它們會暫時離開葉勝的身體，如同成千上萬的斥候，為葉勝探索周圍的情形。

如果是在科學的解釋裡，“蛇”是一種生物電流，而在龍類的理解中，蛇群是被葉勝降服的奴僕。只有絕緣體可以阻擋它們的侵入。

優良的導體中“蛇”會強大很多倍，而此刻葉勝在水深5o米以下，水庫龐大的水體大大強化了這種能力，五公里半徑的“領域”都在葉勝的監視之下。甚至越了諾瑪的聲吶系統。

葉勝的意識隨著“蛇”進入水底的每個縫隙，一直向下，再向下。

葉勝的眼角微微抽搐，眼底流淌著淡金色的微光。

此刻他的意識分散到了蛇裡，他以“蛇”的眼睛觀察著世界，世界在他眼裡由無數細微的管道組成，管道交匯又分開，無限延伸，他的“蛇”在管道中穿行，但是所到之處瀰漫著霧，濃烈的霧，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死灰色的世界。

酒德亞紀感覺到葉勝的身體在逐漸失去了溫度。彷彿真的如同蛇一樣進入了冬眠。

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心跳度迅地下降，機體失去活力，面容枯槁，只有那雙淡金色的黃金瞳，閃爍著令人不安的光。

亞紀溫柔的抱住葉勝，雙臂微微收緊，試圖讓他感受自己的體溫。每次配合的時候她總是這麼做，像母親摟著孩子，雖然葉勝是組長，但此時的葉勝需要她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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