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但是你身為龍王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路明非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老唐，明明剛才是一種霸道至極，逆者皆殺的模樣，結果老唐好像完全沒有受到所謂諾頓人格——或者說龍格的影響一樣，還是那個二百五青年。

路明非同學從小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對“我們”“他們”這種話那是天生的敏感，自然聽得出來老唐的言外之意，看樣子他對龍族似乎沒什麼歸屬感，更別提什麼揚起青銅之翼，用龍王的吐息焚燒世界了。

“我現在也很糾結，按理說我應該是諾頓，我清楚的感覺到我的記憶裡封存的那些歷史，它就鎖在我的腦子裡，而我隨時可以把箱子開啟。所謂的唐·羅納德這二十年來的經歷不過是浮光掠影，在我的人生中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但是......”

老唐撓著眉毛，慢慢的說，顯然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也很是複雜，他嘗試著慢慢理清思路。

看上去這個男人嘿嘿的笑著，言語間絲毫沒有身為青銅與火之王的霸氣，反而像個正在絞盡腦汁想要透過畢業答辯的學生。

路明非聽著一愣一愣的，“老唐別的不說，你這個中文水平真是突飛猛進......”雖然是華裔，但是老唐畢竟是在美國長大，以前在群裡聊天的時候他還會夾雜一些英語的口頭禪，現在他的成語運用水平連線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自己都快繃不住了。

“額......我覺得也是，感覺諾頓對我的影響還很大。”老唐若有所思，“我倆的關係不像是鳴人和九尾那樣的關係，也沒有個籠子關著那位大怪物。他也沒有什麼代替我的意思，其實說白了我就是諾頓，諾頓也就是我，如果我願意用龍的方式思考，我就會獲得他的力量和記憶，我如果用人的方式思考，那我還是我。”

“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路明非雙手合十低頭做虔誠僧人狀，“施主悟了，施主悟了。”

“你不是說你也是怪物麼？你有沒有那種感覺，自己既不屬於龍族，也不算純人類了。龍，終究是暴力的種族，總會向人類亮出獠牙的。”老唐沒有理會路明非的耍寶，他看著路明非的眼睛問。

“沒有，雖然我也算是怪物，但我一直是純種人類，只是能變身成鎧甲勇士罷了，跟你們這種肉身成聖的不是一個路數。”路明非攤攤手，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來歷。

老唐翻身坐起，對著路明非認真的說，“說實話，明明，我不願意接受那份力量，我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傢伙，我知道也許成為龍王，我可能會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但是代價會失去人性，那既是力量，也是詛咒。

化身為龍的代價就是不斷地征戰，直到登臨王座，然後被新的王殺死在王座上，就像我差點幹掉你一樣，為什麼諾頓毫無和你溝通的意思，因為人和龍就是如此，這是兩個種族的仇恨，不死不休。”

“你剛才還說龍族再厲害還能厲害過核彈......你這樣的傢伙是龍王簡直是龍族的悲哀，聽起來就像是在擺爛啊......”路明非託著下巴作沉思狀，“為什麼人類和龍類有仇恨呢？就是因為人和龍不能互相理解麼？”

這傢伙向來思路天馬行空，說著說著他開始唱罪惡王冠的主題曲，“撒一塔，諾諾哈哪有......”曲調悠揚，帶著一絲憂傷的氣息，氣氛頓時又變得尷尬起來......

“停停停，兄弟你別唱了，我正在跟你探討兩個種族之間的矛盾，要是能搞明白意義不亞於諾貝爾和平獎，你在這裡給我唱歐忒耳佩？醒醒醒醒，你的人生裡難道就只有動漫了嗎？”

老唐無奈的看著路明非。他知道路明非日文水平也就夠念個五十音的，說來奇怪，最近他的日文水平倒是有所長進的樣子......難道這傢伙身上有一條日本籍的龍？

“若有勝者這一概念，必定同時存在著敗者。若心生維持和平這種自私的想法，就會挑起戰爭。若想守護，愛必會衍生出恨，他們彼此之間存在著因果關係，無法被分離，這就是現實......”路明非雙手抱懷，一臉嚴肅的說。

“……”老唐一臉黑線。

“一條路上不允許有兩位霸者啊，”老唐輕聲說，“食物鏈頂端的生物生來就不會向人類俯稱臣，人類也同樣如此，他們被龍類統治了太長時間了，在太古時代，一個普通的龍類領主都會因為憤怒隨隨便便一夜殺死上萬人，人類怎麼會允許再回到那樣的境地？”

“那就是說人和龍終有一戰嘍，話說你們龍有很多麼？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路明非突然覺得不對勁。

“應該不多了吧，只有高階的純血龍類才會不斷復活，不知道現在我有多少族人，算了我也不想知道，萬一被他們看到貨不對板把我燉了就麻煩了......”老唐認真的對路明非說，“明明，咱倆是好兄弟對吧，所以我看到你為我玩命的樣子我就覺得不能辜負你的努力。其他的龍可不一定，所以最好咱們都小心點，儘量不要招惹他們。”

路明非點點頭，老唐的暴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無論是凌然不可侵犯的【王域】，還是那種踐踏物理規則的【言靈】，看起來都不是現代科技能解釋的，用小說的話叫做“奪天地造化”，他可不想再跟這種傢伙交手。

“話說你還記得說咱倆要設計一套拍手禮麼？”老唐突然轉移了話題，路明非記得那是打球的時候他隨口提的一句話，他點點頭，然後看見老唐手一伸，從路明非腰間抽出了他的短劍，一劍橫著劃在了自己掌心，血如泉湧。

“哎呦臥槽，老唐你幹嘛，搞血手行動啊你？”路明非被老唐嚇了一跳，以為他突然抽風了。

“我本來以為自己現在變強了，怕不使點力氣劃不開......你的劍不錯啊。”老唐哭笑不得。

“血盟，明明，我欠你一條命，我知道當時最安全的方案就是直接幹掉我，但你這麼夠意思，寧可玩兒命也沒有這麼做，今天我以青銅與火之王的名義與你立誓，龍王諾頓不會主動去傷害任何人。”

老唐不知何時又點燃了黃金瞳，凝視著他年輕的臉，彷彿一位年輕有為的君主，每句話都擲地有聲。

路明非與他對視片刻，輕笑一聲，伸手拉過【旭陽】，橫著劃過自己的掌心。兩人鮮血淋漓的手響亮的拍在一起，像要振碎黑夜的寂靜。

“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這是我路明非的保證。”

少年人的誓言於夜幕中立下，無人見證，但卻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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