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那支日軍小分隊在七里嶺附近和警衛排生短暫交火後已經連夜撤退到了縣城裡。

此時天色還沒有大亮，小澤一個人坐在此前的慶陽縣公署的辦公樓裡。不過現在自從他接手了縣城，不僅是門口的那一塊牌子上的字生了變化。短短三個月時間他就又把整個守備隊大樓擴充加高了一層。

最底下兩層分別是日偽軍兩方共用的辦公區域，二樓是守備隊裡的日軍中隊長以上軍官的獨立辦公室，當然作為守備隊隊長那待遇必須要跟上。他現在所在地這個屋子被他改成了作戰室。一進這個屋子映入眼簾那必然是他專門請了日軍的地形專家制作的一個戰術沙盤，在後邊兒的白牆上也被一幅巨型的區域作戰地圖所覆蓋。

“鐺……鐺！”此時原本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小澤被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所驚醒。顯然他昨天晚上應該是一夜沒睡，要不然桌子上散落的檔案紙上也不會沾上他的口水。

“進來！”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雜物，一如既往的做出那副領導者的派頭。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昨天負責偵察的那個日軍曹長。

“報告長官，您猜測的沒錯，八路軍的游擊隊就在距離我們縣城不到十公里的一個村莊周圍。透過我們昨天的偵察粗略估計他們在那附近最少還有一個連的兵力。因為當時地處偏僻，我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之後，馬上就帶隊伍返回來了！”

小澤滿意的點了點頭說“看來這群農民武裝，還真是頑固的像蝨子一樣。如果任由其展他們遲早會蔓延到我們身上到處都是。哦，我們的傷亡情況怎麼樣？”

他調轉話茬問站在他對面的軍曹“呃……這個……我們……”那個日本軍曹此時都恨不得把腦袋低到褲襠裡去了，他支支吾吾的說了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八嘎呀路，我命令你馬上告訴我真實的情況！”小澤怒視著他，那個軍曹只好把實話說出來了“報告長官，在昨天的戰鬥中，我們有七人陣亡，五人受傷！”在聽到這一串令人不可思議的傷亡數字時，小澤的眼睛不自覺的恍惚著。

“一群飯桶，就你們這種人為什麼還會活在這個世上！跟我們交手的不過就是一群農民武裝罷了，難道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都是擺設嗎？你給我滾，馬上滾出去！”小澤雷霆大怒的拍著桌子，並且當著那個軍曹的面兒把散落在桌子上的各種檔案都撕了個稀碎。這小子原本想趁此時機打個翻身仗。結果卻是這個結果他肯定會氣的直跺腳了。

“長官，這是你要的八路軍游擊隊的準確位置，屬下無能必當以死向天皇謝罪！”那個軍曹說著轉身就要出去，一旦他出了這個辦公室他肯定這條命也就不在世上了。

“等一等，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想要效忠天皇就在戰場上多殺幾個中國軍人，至於你們的處罰肯定還是要有的，帶上你手底下還活著的人都到城門附近加強守衛。凡事沒有良民證的中國人一定要嚴格盤查。”

此時那個日本軍曹的心中恐怕又有著一絲難以置信，不過這句話著實是從他的頂頭上司嘴裡說出來的。

“哈依，不過最近兩個城門都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我來之前成田小隊長讓我請示一下您是否可以把城門上的重機槍撤下來了。現在我們守備隊是沒有什麼作戰任務，但成田隊長覺得您這是殺雞用牛刀。”

小澤倒也是沒有責怪他，他看了一眼地圖反倒一陣輕笑，“哼，他那個傢伙腦子太簡單了，我告訴過他很多次他就是不聽。我現在這麼做用中國的話說，有備無患！我們現在身處後方，只要我們能確保自身的防務安全，那就不算是給帝國的戰線增加負擔！行了你去吧，我晚一些會到城中視察，也希望你們能有所斬獲！”

此時，縣城的兩座城門依舊緊閉著，城門樓上有兩三個日軍哨兵揹著三八大蓋兒左右的警戒著。城門附近的城磚上都被用中日兩國文字寫上了“效忠天皇！”四個非常顯眼的字，城門外面是兩根木質的電話線杆。為了防止破壞這裡也有一個用沙袋構築成的警戒哨位，直到此刻還可以清楚的看見在那兒有四五個敵人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兒。

“快，後邊兒同志跟上，腳下的步子儘量要輕！城樓上的鬼子探照燈可賊著呢，不想變成馬蜂窩就都把身子壓低。”趙玉江是武工隊長，所以在他身後還有幾個老百姓打扮的小分隊員。

李鐵鷹帶著一頂草帽打扮成衣服採藥人的模樣，為了避免他被日軍懷疑，他的臉上都被塗了一層鍋底灰看上去就像是剛從煤堆裡出來的。

“趙隊長，這城門樓子上怎麼就這麼幾個鬼子，這也太不正常了吧？”李鐵鷹看著小鬼子較為鬆懈的防禦正感到納悶兒。

趙玉江在旁邊笑了“哈，你小子三個月前和國軍的保安團在這兒跟鬼子打過一仗是吧？我告訴你呀，現在這縣城可不一樣了。就說這城門看上去防守鬆鬆垮垮的，實則暗藏玄機呀！再過半個鐘頭這個城門兒可就會大不一樣了。到時候絕對會讓你小子吃一驚的，到時候鬼子二鬼子他就一股腦的全都上來了。”

偵察小分隊現在就距離城門不到一里地，不過對於趙玉江的武工隊來說，縣城周圍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在縣城附近找個臨時隱蔽地點還是不成問題的。

“也不知道徐排長他們到了沒到，要不然一會兒天大亮了想偵察就難了！”李鐵鷹靠在一棵大樹旁，其他人都在這附近做出了個警戒的姿勢等著城門開啟的時候混進城。

“放心吧，只要咱們能順利進城徐排長那邊兒肯定也出不了啥問題，對了把這個給你們！”趙玉江說著從褂子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蓋著紅印文書。

“這是啥？”李鐵鷹有些不明白的問，之前他從來沒見過這類的東西。

“這個是小鬼子最近的新花招，凡是這城裡住著的百姓不管是誰都得有一張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這上邊兒還蓋著偽軍守備隊的大印呢。說是叫啥良民證，要是誰沒有這張紙想進城那比登天還難！這張良民證是地下黨的情報人員冒著性命危險給你們弄到的。至於怎麼進城那還得看你們自己。行了城門快開了，待會兒切不可衝動行事，我們幾個有經驗現在城外給你們打一陣掩護，等你們安全進城以後我們自有辦法和你匯合。”

“媽的，這還有天理嗎？咱中國人的自個兒的地界上還得用這種東西！”李鐵鷹他們三個看著這張紙簡直比挨槍子還難受。

趙玉江無奈地笑著“哎，這他孃的要怪就怪小日本兒！前方的國軍多半都撤到陝西去了，現在咱山西地界兒上八路軍是越來越重要了。所以說只要咱八路軍不撤，小鬼子就別想佔領華北，看著吧遲早有一天咱跟小日本算總賬！”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兩個城門前等待進城的百姓們已經徐徐的排起了長隊。

“走，我們過去！小李記著你現在身份是縣城藥行青苑齋的夥計，是奉藥行掌櫃劉鳳園的委派到安徽蕪湖接一批藥材回來結果半路上遇上土匪了。我們都事先打點好了，城門錢值錢的是二鬼子只要稍微編個瞎話應該他們就能放行！”

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務目標，只要進城之後兩個人一組分別在城裡的各處蒐集情報。現在城裡的交通員沒準兒也會聽到一些風聲，總之日本人自己造的孽終究會水落石出的。

“唉，這世道真是太亂了，這山西現在已經變成小鬼子的天下了。這想進城抓藥都得隨身帶著鬼子給的通行證！”

“行了，老哥你就別抱怨了！這日本人沒給咱通行證的那會兒，每進一趟城哪都得做好回不來的準備。要我說啊那以後的日子還說不準會咋樣啊，咱就是一個小老百姓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城門口的人群裡百姓紛紛議論著，這進城的人群裡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揹著傢伙事兒進城做手工活兒的，也有用一根兒扁擔挑著幾筐菜，打算在這亂世之下做點兒小買賣的。總之在當時在日本人鐵蹄之下的民眾們也就只能勉強的活著。俗話說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的說法。

“快點兒磨蹭什麼呢？把老子惹急了小心老子賞你們顆槍子兒吃！”在城門的兩邊分別設定了兩道卡子，第一道主要是二鬼子負責。他們站在那兒也就只負責搜身跟檢查，除此之外他們也就只能像狗一樣對著百姓們叫嚷兩聲。

“哼，這幫狗東西小鬼子一來你們他孃的連祖宗都忘了，呸……狗仗人勢的東西！”此時暗自咒罵著的是城南頭朱記鐵匠鋪的打鐵師傅。他平常靠著在城裡做點兒小買賣，但是吧此人習慣於住在城外，加上此人又好喝上兩口所以晉城的時候難免口無遮攔。

“哎，你個老東西給我出來，剛才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一個巡邏的偽軍把他拽了出來質問著。

“嗝！我他媽說誰了？我說誰礙著你們什麼事兒了？來兄弟喝一個……”他此時正提著半瓶兒白酒走道兒逛逛蕩蕩的差點兒站不穩了。

“哎，你個老東西清醒點，看清楚老子是誰？你這是喝了多少，趕緊的跟他認個錯兒，這個事兒就算完了！你也別自討沒趣，今天可是皇軍當班兒別往槍口上撞！”當然這城裡的二狗子也不全是沒良心的主兒，今天這事兒還多虧有個巡警給他解的圍。要不然今天這事兒弄不好又得見血。

“媽的，這幫狗東西太猖狂了，等待會兒進的城我找個機會非揍他們一頓不可！”這一次李鐵鷹行動之前把熟悉地形的大個兒給帶上了，另外他這個小組還得有一個打扮成文化人的，那要說這文化人當仁不讓就得是武昌了。

“行了，別忘了咱們的任務！以後有的是機會弄這幫雜碎！”李鐵鷹一邊兒走著以邊兒轉頭提醒著大個兒千萬要剋制情緒。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到了卡子跟前兒等待盤查。

“你過去吧，哎，你們幾個？懂點兒規矩把良民證拿出來讓我瞧瞧！”盤查的二鬼子沒好氣的責難著。

“哎，俺們都懂規矩老總，給老總辛苦！”幾個人帶著討好性質的點頭哈腰，把那幾個二鬼子弄的是格外高興。

“我說，你們怎麼就一張？你們幾個小子別想耍花樣，說，到底怎麼回事？”面對偽軍的盤問李鐵英知道他這邊瞎話的本事又得拿出來了。

“哎呦，老總啊你還說呢，我們幾個能安安全全回來就不錯了！這不是2o天前我們奉要行掌櫃的指派到南方找點兒藥材回來，都不為別的這不是皇軍最近在打仗嗎？俺們掌櫃就尋思著這個節骨眼兒上也能撈著一點兒。畢竟咱給皇軍幹活，皇軍肯定也不會虧待咱們不是。哪曾想我們費勁巴力的從南邊兒把藥材給運回來，結果剛到他孃的張家口就讓土匪給劫了！這不您看我們這幅德行全明白了，您給行行好，我這通行證的事兒是真不知道。就這一張還是託人給辦下來的，要不然我們且回不來這麼早呢？我還得跟我們當家的報賬去呢，這要是不早說恐怕我們幾個屁股就得開花了。”

“行行，看你們幾個小子也不容易，下回自己長點兒心眼兒吧！你要是膽子夠大呀，就直奔東邊兒那城裡有皇軍開的洋行，你們這麼效忠皇軍皇軍還不得賞你一筆呀。這個時候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們幾個要是心眼活泛點兒，恐怕明天你們就是藥行的掌櫃的了！”

他們進城時那幾個偽軍還不斷的給他們出主意。不過這剛一進城門兒，這些二鬼子就給李鐵鷹把路給指明白了，這下倒是省去了他們不少的事兒。

“嘿，這幾個小子心眼兒挺多的，編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趙玉江和幾個武工隊員不得不佩服李鐵鷹的臨機反應能力。

“那是，李大鬍子看上的人還能有假？行了他們幾個小子已經進去了，咱們幾個也動身在去老地方摸摸情況。”說著他們倒也沒著急進城，反倒從人群裡出來朝著北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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