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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於是我竊喜著想,下次再給他灌一次酒,讓他將他何以與聆月結仇以及赤夷何以脫離了他的元神這一段講與我聽。

陵光照例一天到晚搞他的白蘿蔔

,月圓之夜照例出門問診,可能是他最近問診的病者病情不大樂觀,他每每問診回來都要臭著一張臉。

相比於我們四人,小清兒卻是開心快活得過了,日日裡在長生境的各個山頭耍玩,撲撲蝴蝶、抓抓蚱蜢、拔拔蘿蔔什麼的,有時也會拉上本神尊,無奈本神尊比他不知大了多少,實在沒法子與他共享童趣,每每只靠在一旁打盹兒。不僅是他父君和我,他與蘇輿和陵光二人也處得很好,偶然還能讓蘇輿變作原身馱著他四處遊逛一番。不過有一件事卻不大好,就是陵光的醃蘿蔔絲兒,自此不僅要對付我,還得對付小清兒。別看那孩子個頭小,吃起來卻堪稱大肚王,直接導致陵光的醃蘿蔔絲兒飛速減少,我很是鬱悶。

幸而,委羽山的好東西並不只醃蘿蔔絲兒一種。

夏暑漸消,秋意漸濃,委羽山南坡的淬焰果被染得如同小小紅燈籠,一個一個掛在樹梢上,讓人垂涎欲滴。我並沒忘記陵光答應我的今年的淬焰果隨我摘的諾言,所以在忍了數個日子後,終是背了個小揹簍,拿了個小竹竿,爬到了南坡的淬焰樹林中摘果子。

此時正值暮色四合、夕光漫天之時,委羽山上綠的松柏、紅的楓葉,五彩斑斕得甚是可愛。站在山腰上望去,遠方是雲霧渺然中偶爾透出的山巒一角,黑黛色的輪廓,在火紅的雲彩照耀下,反射著柔和的光。這副景緻,倒頗有幾分凡塵俗世的味道,多了分真實,少了幾分神山仙境的飄渺。

我其實很喜歡凡界的真實,可近數萬年裡都沒能去凡界走一遭,心裡很有些遺憾,思量著日後可找個機會去凡界游上一遊。

見天色已晚,我取下竹筐,拿了竿子,準備打下淬焰果來解解渴。可這一竿子還沒下去,卻見無數個紅果子漫天花雨般地落下來,叮叮咚咚地好不熱鬧!

我詫異地張張嘴,回頭一看,原來是蘇輿。

“就知道你應是來這兒摘淬焰果了!”他一副料事如神地樣子,走到我跟前,對著我手上的裝備一臉嫌惡,“只需施個術法就行,你這麼用竹竿兒敲,得敲到什麼時候?”

“我也曉得這個,可你看看,你用術法打下的果子裡面有些許多還沒熟透的呢,怎麼吃呢?”

“唔……你說的也有道理……”他抓抓腦袋,無奈道:“那,那咱們還是慢慢用竹竿兒敲好了。”

說著,他甚是主動地接過那根前一刻他還頗嫌惡的竹竿兒,乖巧賢惠地跑到淬焰樹底下敲去了。

我掩嘴滿意地笑了笑,心想這廝還在我面前賣弄這等法術,不是找打擊麼?要知道當年我在挽陽山學藝時別的法術不精,可

這麼同時摘下果子的法術卻十分精深,因我十分垂涎挽陽山下的那幾株桃樹。現如今這珍貴的淬焰果卻比不得便宜的野桃子,用這法術實在浪費太多沒熟透的果子,我這才翻箱倒櫃地找了個根寒磣磣的竹竿兒來。

那廝打果子的積極性不錯,可動作卻忒慢了些,我這眯了都有一盞茶功夫了,他那簍子裡卻只可憐兮兮的幾個紅果子。我嘆了幾口氣,與他道:“我上到樹上去敲果子,你便在底下仔細接著吧。”

“上……上樹?”

“對啊,”我見他一臉驚異,解釋道:“我不是要爬上去,你見過狐狸會爬樹的麼?又不是貓。我是踩著雲頭上去!”

他這才瞭然點頭,尷尬地笑了幾聲,“這主意,不錯。”

打定主意,我便招了祥雲騰上了天。最後如願地到了一株忒高大的淬焰樹的頂頭。

我敲敲敲,我打打打……

小時候在瑤境帝宮時,阿爹就曾說過,小七這孩子做事兒總大大咧咧地忒不謹慎,活像個男子。那時我一直不大服氣,可如今我也算是個老神仙了,偶爾追憶往昔,便覺得阿爹這話,真是十分精闢。例如數月前在九天銀河上頭的祥雲上我也能掉下來,又例如此刻正趴在樹上敲淬焰果的我,一個沒注意,又一次忒沒形象地掉了下來。

這次掉下來,我仍然不甚擔心。因為底下不是還有蘇輿麼!他本就是隻鳥兒,變作只鳥兒接住我對他而言是多簡單的事兒。所以我很放心地往下掉。

想來大家也都猜到了。蘇輿果然接住了我,卻並未變作鳥兒的模樣馱著我,而仍是衣冠楚楚的男仙模樣抱住了我。

我頗有些詫異,心中生出這隻鳥兒做鳥做得忒不地道的想法。

他雙臂打橫抱著我,力道不松也不緊,是恰到好處的溫暖。我斜眼一瞟,果然見他注視著我,眼神柔情似水,如痴如醉。

哎,不是早就說清楚了麼?他的那個心思卻還表露地如此直白,叫我可怎麼與他繼續相處呢!

正當我欲開口讓他放我下來時,身後傳來一聲咬牙切齒且寒氣森森的話。

“你們是在做什麼!?”

☆、正傳

望見幾步遠處籠罩在夕陽光輝下的玉立的身影,再望見他那好看的臉上凝結著的駭人的冰霜,我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心中竟莫名產生了犯罪感。

這算不算是捉姦在懷呢?

呸呸呸,瞎想什麼呢!

想伸手拍拍打結的腦袋,發現雙臂還掛在青耕鳥的脖子上呢!

我一個激靈,趕忙把手放下來。

這時,耳邊一聲迅疾而輕巧的風響,一束如白色綢緞的光芒靈蛇般猛地纏上了我的腰和雙臂,蘇輿一聲悶哼,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般連連後退。我則被“譁”一聲如卷麻花似地順著那束光芒幾個旋轉,轉地我暈頭轉向的,中途還打倒了地上的什麼東西,最後是“嘭”一聲,猛地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回過神來時,不才本神尊我,已然被鎖進了另一個人的懷抱,獨特的清冷之氣撲面而來,盈滿周身。

不曉得這廝的身體是什麼做的,竟把我的頭撞得生疼!

我下意識想要摸摸慘遭虐待的額頭,卻感到一隻溫熱的手掌附在了額頭之上,小心翼翼地細細揉了揉,動作溫柔地彷彿生怕弄碎了。

我本想抬頭與他說,我的額頭還不至於脆弱成這樣,可抬眼望處,是一雙黑沉如深潭的眸子,死死盯著我看,似乎其中燃起了灼人的怒焰。那比平日裡更加深沉的墨黑,我知道,他定是又惱了,而且是程度不一般的惱。

“至於嘛,不過就是抱了一抱!”我小聲道。

他摟在我腰上的手臂一緊,眉峰微揚,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麼?”

在心裡過了一遭,我清清嗓子道:“聆月君政務繁忙,何苦大花心思看著我這一介小仙?小仙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抱便抱了,你能如何?若是聆月君看不過眼,大可悔婚啊!”

說完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頗有故意放火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