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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心中一驚,我抬眸正正撞見他那雙黑沉的眼,內裡暗濤洶湧。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點了點頭,皇天后土明鑑,此番可是此生幾年來的頭一回我如此明晰於自己所做之事哦,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地不能再知道了。由於他這一問的答案簡直不用我費時思考,然而他這一極度認真的問法又必得給我足夠的回答時間以確定我的回答亦

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一來一回間,時間上便有了一些個空當,而就是這個空當裡,我驀然想到話本故事中的女子們做這事兒時必然都是千分矜持萬分忸怩的,著實沒見過我這般主動且迫不及待的,我這副與一般女子不同的形容,卻不知道他是否介意……

許是方才喝了酒的緣故,想到這裡,我的臉竟也此生頭一回的紅了一紅,腦筋急轉間巴巴笑了幾聲,補充道:“你方才不是說頭昏?我就是幫你寬個衣好躺下歇息……”

這話方一出口,我又覺得十分不對,又補充道:“唔,我也熱得很,就跟你一同……”我終是沒說出口那“脫衣睏覺”四字,倒不是因為我如同話本中做這事兒的女角那般矜持且忸怩了,而是我偶然一個抬眸,發現眼前那雙晶亮細長眸子晶亮如昔,卻又與平日十分的不同,黑黑沉沉地彷彿掀起了巨浪波濤,又似燃起了灼熱的火光。我琢磨著我這番還什麼都沒幹他怎麼就怒了,心中愈發的忐忑,情急之下便又幹幹續道:“你,你若是不想,我……啊——”

話還未完,我就被他猛地一拉一箍再一翻轉,穩穩當當地被他壓到了榻上。兩人緊密相貼,此刻是一絲縫隙也無。

他這番動作委實是順溜且迅疾,讓我這轉得有些慢的魚腦子霎時有些懵。然而在這關鍵的當口,給我懵的時間委實不多,聆月那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上無地上也無的臉正正停在我的眼前,兩人只半寸之距,呼吸相聞。這四海八荒的女神仙們都向往仰慕的姿容,讓我很順利地從莫名的懵轉為莫名的呆。

我呆呆看著他,他的黑眸中巨浪翻湧,眉目間千山萬水,薄薄的唇邊還有一絲淺淺的笑意,泛著凌光,柔柔暖心。

這一懵一呆,便耗去了我許多心神精力,一時之間,我也沒能記起此番我的目的,直到聆月的唇猛然壓了上來。

他的動作本十分柔和,然而初嘗滋味的我畢竟還是難以招架,忍不住驚撥出聲,他卻乘機將舌尖潛了進來,靈活敏捷卻愈發急促地掃蕩著我的唇舌。

不知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眼眶熱氣升騰,恍惚間,胸腔中似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迅速生長,那個東西催促著我,要緊緊抱著眼前的人。

我並不是個習慣於約束自己的人,便伸出手去環上了他的脖子,他稍稍一震,本就十分霸道的唇舌愈發激烈地翻攪著,或吮或咬,十分熱烈,攪得我周身燥熱,腦筋昏聵。連帶著困住我的雙臂也越收越緊,壓得我愈發透不過氣來。

我這一昏,連帶著全身的感官都有些昏,周邊的一切都從腦中消失,只有眼前

的他,還有他帶來的火熱,卻愈發強烈,如烈火般席捲了整個神思。

直到忽感周身一涼,我低下頭去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我們兩人身上的衣服怎麼,怎麼忽然就都沒了?

我這一驚吃得的確很大,維持的時間卻極短。聆月那廝此刻埋在我肩窩處的唇,對著那處正細細啃咬,一手摟著我的脖子配合著他唇齒上的動作,另一隻手卻靈蛇般滑向了我的後腰,在那處柔柔一捏,我一個激靈驚喊出聲,再顧不得衣服不衣服的了,只得隨著他的火熱的唇舌與氣息在那奇異火熱的境界中輾轉起伏。

此生我不過活了近十載,許多事情也不過從話本中得知。話本子裡經常將個男女之事寫的十分玄乎兼邪乎,我一般都是初初掠過,偶然興致所致時也細細琢磨那些段子,卻也始終不能理解。此次本是我蓄意為之,過程雖然與計劃不甚相同,然而結果卻是殊途同歸,大功告成,我甚欣慰。

這欣慰,我因累的厲害便無暇細細品味,只在陷入困睡之前的剎那略略喜了幾喜,那當口我自是神思不清明,然而卻似乎感覺到輕柔細緻如春花嬌瓣般的細吻在我的臉上蔓延。沒有之前的激烈與火熱,倒透著無盡的愛戀與悸動,一絲一縷,入我心魄,浸我心魂。

是夜,我甜喜入眠。

卻不知,這是我泡泡此生最後的歡樂時光。

我醒來時,時辰已晚,身邊已然沒有了聆月的影子。

其實聆月一向便是個極忙碌的神仙,我每每醒來多數他都已然不在,這本不是什麼值得過多在意的事兒,然而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發生了我魚生中那了不得的大事,我此刻便有些神神叨叨的,心思煩亂,心神不寧,有一種想要馬上見到聆月的衝動。

我隨便摸了把臉打理了一下,就衝出了偏殿尋聆月,

走到前殿中,發現今日這九旭宮裡的仙娥仙官們似乎格外的多,且格外的肅靜,個個那副恭敬且惶恐的形容,就連我這沒甚人生經驗的也曉得,今日這九旭宮裡定是來了什麼大人物。

唔,天天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所宴請的神仙們一個比一個地位崇高。然而地位再崇高也不是我泡泡所關心的,我便提著裙子饒過了如木樁子般立著的眾多仙娥仙官,將九旭宮裡裡外外走了個遍,也沒看見聆月的影子。

第二次到了前殿門口,卻見仙娥仙官們正呼啦啦簇擁著某位神仙往九旭宮門口走去,顯然是宴會結束了的形容。然而那群黑壓壓的小仙后面,還跟著相依而站的兩個人,應該是剛送走貴客的天天和……聆月?

瞪大了眼睛瞧了半晌,那秀挺的身姿,可不正是聆月?此刻他正親暱無比地摟著天天,神色溫柔得低頭瞧著她。他說了一句什麼,我沒能聽清,卻見天天以袖掩面地笑了,笑的極盡溫柔嫻雅、燦爛如花。

那笑容於我,卻似一陣刺骨的寒風,將我本一腔的喜悅吹的一乾二淨,我只覺周身冰涼,滿心寒冷。

他們一同向我這邊走來,他對她的目色柔和繾綣,她對他的神態嬌羞無限,他們一步一步地走近我,直到與我相隔不過兩步。

我本能地越過這兩步,對他輕喊:“聆……”

然後那第二個字卻沒能從我的口齒中擠出,實在也沒有那個必要擠了,因為,他倆連看也沒看我一眼,就這樣,與我擦身而過。徒留一角白色衣袂,在我低垂的眼底輕揚。

若不是方才尋聆月時向幾個仙娥問過路,我定要懷疑此刻的我是不是被隱身了。

轉過身去,前方是聆月與天天親密相偎的背影,我看著他們一步步走近了前殿,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知道自己此刻並不是做夢,因為內心的痛楚是如此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