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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我們這些小小魚都是沒有法力的,即使是身形比我“魁梧”了許多的少羲。雲珊嶺中會法術的只有老鱸魚、一隻會變色的水母還有天天的孃親和祖爺爺。天天的孃親亦是雀鯛,呃,我們雲珊嶺裡的魚們多數都是雀鯛,包括我在內。她是一隻金黃色的大雀鯛,活了也有些年月了,帶著她的一群兒女們就住在我家隔壁。天天是她最小的女兒,仗著與我差不多小到可以從漁網縫隙裡逃生的身形,總喜歡拉我一起去海面曬太陽。

但是我只喜歡待在家裡,偶爾看看老鱸魚送我的《幻海水族大全》,餓了便在門口撈幾粒浮起的嚇泥吞下去,困了就躺在柔軟海草鋪就的小床上睡一覺,最多到隔壁的隔壁那隻會變色的水母那裡串個門子。

所以,今日天天來找我時,我仍是同往常一樣,在床上舒服得賴著。

天天穿過我家那紫光幽幽的廊子來到我的臥室裡,先用背鰭戳了戳我的臉,見我沒反應,又用尾巴撣了撣我的頭。

“泡泡,我帶你去看好玩的。你快點起床。”

我戀戀不捨地在柔軟的海藻床上蹭了蹭,偏過頭,見她今日竟然穿了一件綠色的裙子,頭上還綁了一朵小花,神情裡滿是期待和興奮。於是,本來不樂意的情緒霎時轉為驚奇。

我揉了

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她的裝束,背鰭撐在床上半立起身子,“咱們魚什麼時候也流行穿衣服了?”若不是聽過那見多識廣的水母描述過裙子褲子等衣裳的樣子,我或許會以為這是不小心纏在她身上的綠藻。

她對我神秘一笑,以一種對我們雀鯛而言極其艱難的婀娜姿勢,在我面前轉了轉,綠色的裙子就像一朵花般旋轉了一圈。

“如何啊?”她的眼睛彎彎的,又用手(也就是魚鰭)扶了扶頭上的花,期待我的讚美。

我雖然不算是隻見識淺薄的小小魚,但是委實沒見過人類穿的裙子,所以也難免覺得稀奇。我從床上蹦起來,伸手摸了摸那裙子,然後誠實答道:“質地還算柔軟,卻也軟不過我的海藻小床,還真不如把那海藻纏在身上呢!”

天天白了我一眼,顯然對這裙子很是上心。

我失了興趣,開始把石案上昨日裡吃剩的蝦泥往嘴裡塞了些權當早餐,跟著天天出了房門。

我的家在一塊礁石底的石洞裡,房間和洞口隔了長長廊子,廊子四壁都抹滿了水母贈與我的紫色熒光粉,紫幽幽的既是照明又是裝飾。我倆遊在廊子上,天天猶自興奮地跟我述說著裙子的來歷。

原來是她那已經成了精的、不知是第幾代的祖爺爺從幻都回來了,給孫子孫女們帶了許多禮物,什麼珍珠、衣裳、飾品的,零零總總的幾袋子。這裙子就是特意帶給天天的。

天天眼飛色舞(魚沒有眉毛,只能把這成語改了)地說道:“那幾條彩繩真是太美了,若是我成了精有了頭髮,就可以用來綁頭髮了!”

我以為,以我們小小魚的身份,想要成精,實在是……當然,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我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你家祖爺爺既然成了精,那能否變成人類的形體呢?”

成精這回事,於我而言委實是個神話。雲珊嶺那條連自己歲數都記不得的鱸魚也只能變個半人半魚,我若是能修煉成人形,那可真算是條哲魚了。何況老鱸魚說過,法術需要自身屬性,魚類多為水屬性,屬性越強,相應法術學習起來越得心應手,也就越容易修煉成精。幻海的魚類大多屬性都是不錯的,就連天天,想成精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當我在雲珊嶺的水晶測試臺上測試出五種屬性幾乎都是零的時候,老鱸魚很悲切地告訴我,我成精的機會實在是太小了。當然,我也不覺得有太大遺憾,畢竟不是每條魚都想要成精的。

天天聽了我的話,興奮勁兒減了幾度,嘆息了一聲,道:“我祖爺爺足足活了一千年了!可是還是個半

人半魚。修成人形委實太難了!不過好在只要變成大魚就可以上幻都了!”

幻都,是幻海的都城,也是水下最繁華的地界。裡面的水晶宮是幻海龍王的王宮,據說是琉璃為瓦玉為階,極是華美。自從隔壁的隔壁的那隻水母給我們一群小小魚講了幻都的故事後,天天就發誓以後要嫁去幻都,享受水族最繁華富有的生活。變色水母對她的豪情極是激賞,答應跟她一起去,給她找個好相公。我以為,若真有那麼一天,天天肯定會把我也拉去的,而我很喜歡睡覺,所以對她這豪情沒甚好感。

我們倆順著廊子拐出了礁洞,洞口那棵窈窕的賣弄風情的海藻又在梳理她那不知算是頭髮還是身體的長長密密的葉子。看到我後那柔軟的腰猶自扭了扭,眉開眼笑地問到:“昨日裡給你的葉子睡的可還好?”這棵海藻已經快要成精了,所以可以說話。

我回憶了一下昨晚的睡眠,一個夢也沒有,便點了點頭表示她送我的海藻葉子質量尚好。

海藻對我飛了個媚眼,又一次提醒道:“小泡泡啊,我還過些時日就可以化形了!化形後可就沒有葉子給你了,你可要早些作準備。”

我又點了點頭,心中卻不免擔憂。若說本魚此生最關心最在乎的,莫過於我的床。我一直受這海藻的優惠得了她的葉子用來鋪床,除了隔段時間就需要更換新葉子有些麻煩之外,那床給我的生活增添了無盡的舒適和樂趣。現如今海藻要成精了,普通海藻水草難免質地差上許多,故而我尋思地得找些個新鮮料子來鋪床。

我們拂開幾縷在眼前飄蕩的綠油油的葉子,與海藻告了別正要去隔壁,卻見一隻花花綠綠的蝴蝶魚也正向那洞口游去。

她是隔壁水英嶺的一枝花,名喚錦蝶,與我們一般大,卻有著一身豔麗的魚鱗,金黃色和碧綠色相間,頭頂上還有幾點櫻紅,遠看像是戴了幾朵小花,眼睛很大,嘴巴很小。蝴蝶魚線條優美,本是魚中美麗的種類,而這隻又是各中翹楚,在這附近頗有些名氣。但是她與天天曾經吵過架,所以倆人不甚相合。

這不,天天一看見她,就兩眼一瞪,破口大罵起來,“臭蝴蝶,去我家做什麼?想要我把你轟出去嗎?”

作為天天的死黨,我也氣勢洶洶地給她壯勢,與天天一道飛速地遊至她家門口,堵了錦蝶的道。

錦蝶與天天交戰多次,自然也不甘示弱,完全拋卻了平日裡的優雅從容,雖然在天天看來她那是故作姿態。眼睛一瞪,銀白色的尾鰭擺了擺,聲音不高不低,道:“雲天天大小姐實在是小氣,我可是你哥哥請來的客人,你敢不讓我進去

?”

說起那被錦蝶迷得七葷八素的哥哥,天天更是生氣,當即裙子一撩,擺出了個攻擊的姿勢,“你以為我會怕他?我今天還就不讓你進去了,有本事你就闖!”

天天的確不怕他哥。雖然她娘跟所有魚一樣生了近百個孩子,可是她家祖爺爺最疼的就是天天,這便奠定了天天在她雲家絕對權力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