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1/2頁)

作品:《嫁天子 小說

“鄭保, 將晏準召來。”

陛下批閱了幾道折章,空曠的殿內終是響起了聲音。

“諾。”

須臾片刻,鄭保便又迴轉來了, 並偷摸帶來了一個訊息,人是他從國子監碰到的。

元聿微微挑了一側長眉, 露出些意興正濃的神色, 但也很快收斂了過去。

晏准假正經, 讓國公夫人愁白了頭髮,急得跑到宮裡來,勸說不要讓她兒媳婦這麼勞累, 元聿多半就猜到了, 晏準欺負了他的新婚妻子。

如今冷青檀她人就在國子監, 而一向不歸家,對新婚妻子不熱絡不親近的晏相, 居然也偷偷摸摸去觀戰了……

元聿早就猜到了。

“臣恭請陛下聖安。”

“聽說這幾日晏相家中潛心治學去了?怕是還不知道,你留在國公府的妻子, 正在國子監與人比試文章。朕找你來, 是一併等著罷了。”

晏準沉默不語。

元聿覷著他臉色, 覺他此時大概也無語了, 沉默地生著氣。本來是神不知鬼不覺現場觀戰的, 卻被多管閒事的皇帝給揪到了含元殿來。

“這裡有一封你夫人昨日給朕上的奏疏, 陳詞利弊,詳述了開設行止館的諸般好處與不便, 並將今年預備需要的開銷都做好了賬目,等著朕給她撥款呢。今年貴女入學需要學習的篇目,她亦不敢擅做決定,拿來與朕看。朕問她, 家中德高望重的夫君問了不曾,她回朕,沒有。晏準,你是怎麼一回事?”

元聿明知故問,邊命鄭保將冷青檀的奏疏遞給他。

“是否,當初用了救命符,換了她一命,抵了這天大的罪過,晏卿心中有悔意?”

晏準頓了頓,沉默著,隨後慢慢吐出兩個字:“沒有。”

“那是為何,定要用婚姻來挽救她?值得?”

既然不愛,又非要救人,著實令元聿也有幾分不解。

晏準接過了元聿讓鄭保遞來的奏疏,微微推前,“臣應該就是為了這個。”

元聿的嘴角抽了抽。

“晏卿,你這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堪為百官表率,朕這個宰相是真沒選錯人。”

假正經,動心而不自知,到現在還編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

晏準仔細瀏覽了冷青檀磨刀數日,上書呈遞給元聿的這道奏疏,她做事一向事無鉅細,處理得公允有條,對那些貴女也不陵節而施,而是循序漸進,先選定了最基礎的《論語》《孟子》以及《春秋》《禮記》四文,另外從史書之中,抽出了《戰國策》四篇、《史記》的列傳篇,其餘又有詩十餘篇,賦七八篇,林林總總湊了一堆,是一年所習的知識量,還需要裝訂成冊。

她挑的這些自然都是經典的篇目,晏準隨意地掠過,一目十行,只在“青青園中葵”上頓了一瞬,便也掠了過去,最後,闔上了這封詳盡的奏疏,低聲道:“臣以為已臻完善。”

“你如此說,那就照她這意思去辦了。若是工部週轉不開,或是國子監不受排程,都由你負責。”

話音一落,元聿又看了一眼晏準,低聲道:“朕把這事交給她,同時也是交給你。冷卿家極為單純,與人打交道死皮賴臉要銀子的事,朕預計她幹不出來。你大約也不想自己的夫人成日與別的男人扯皮,到最後還得自己來不是麼。”

晏準一時無語。

半晌,才恢復瞭如常神色。

“諾。”

元聿滿意地微眯鳳眸。

料到這晏準口不與心同,遲早是要教冷青檀吃得死死的,他一向光風霽月,不大摻和銅臭的事,如今倒是肯折腰了。

說話間,國子監那頭已出了結果。

鄭保歡天喜地地過來,一蹦一跳的,手裡的塵尾險些搖掉了,“陛下,大喜,冷大人勝了!”

雖是險勝,但確確實實是贏了翰林學士,這其中本來就有人看不慣冷青檀以婦人之身,行丈夫之事,多半對她翻白眼的,然而他們也不得不為冷青檀文章折服。這篇國士論無論氣魄、風度,還是文辭,都要遠遠勝過翰林學士的文章,若非她身為女子,只怕這兩者實力懸殊,翰林學士將會輸得很難看了。

鄭保特意叫了人,去把兩人的文章取來,自己就先來含元殿朝陛下道賀,同時,見晏相也在,也一併道了賀。

須臾,便有人取了今日在國子監比試的文章過來。

元聿漫不經意翻開冷青檀的文章,隨意道:“晏卿你怕是並不知,今日的題目名為國士,開局對冷青檀並不利。那翰林學士一貫是個有風骨傲氣的,百官交口稱讚,還道他必贏。”

說罷,目光凝在那捲紙之上,唇卻微微上揚:“確是好文章,辭藻珠璣,運筆縱橫,能寫出這文章的,大抵就算是國士了。”

“來,傳給晏相一觀。”

鄭保立刻步上去,取了文章捲紙,交到了晏準手裡。

晏準也是第二次見冷青檀的文,比起幾年前那篇科舉文章,又成熟了不少,當年可以看出是少年人手筆,如今卻看不出了,雖字字鏗鏘,但修繕得珠圓玉潤,讀來不會有磕絆晦澀、出格之感。

這幾年在昭明寺主管審理刑罰,功課文章是一點沒有落下的。

相比今日的冷青檀,他自己也無十分把握能贏。

可是偏教她激出了血性,這一瞬間,竟遺憾不是自己與她較量。

但她贏了這場是好事,行止館目前飽受非議,如此,也可讓這些聲音小些,不至於太為難她了。

晏準修長的睫羽微微低垂,眼中漸次翻湧而起的心緒莫可名狀,但過於熟知晏準的元聿還是發現了端倪,晏準清高自傲,極重顏面,有些話還是莫說穿為好。

冷青檀再一次用實力證明了,她的殿試一甲當之不愧,少傅之職絕不是陛下有心偏頗贈予,而是舍她其誰,當仁不讓。

行止館只需改建,在國子監比試之後,工部也開始賣力了。

擴建規模不算小,前前後後張羅了很久,到了即將修葺成功之際,元聿親自出宮監督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