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1/3頁)

作品:《嫁天子 小說

元聿自即位以來, 官僚機構裡未出現過如此重大的紕漏。

先帝駕崩,元聿親政後,大刀闊斧地裁撤冗員, 與此同時,元聿也親命任用了德才兼備的後起之秀, 其中不乏佼佼者, 晏準就是首例。

大多數人都將同樣出身廬陵的大才子冷青檀與晏準並列, 甚至暗搓搓期待著這兩人文辭交鋒,但令人失望的是,晏相大人虛懷若谷, 對晚輩也是照拂有加, 從沒不給他人難堪。

而沒想到的是, 冷青檀竟是女子!

這樁案子才爆出來幾日,昭明寺上下轟動, 朝野也是震動不安。

自立朝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傷風敗德、欺君的行徑出現, 何況同朝為官這麼久, 冷青檀居然絲毫不露馬腳。她有意隱藏女子身份投仕, 冒了最大不韙, 實在是欺君罔上, 罪當處以極刑。

昭明寺立刻將冷青檀關押, 等待陛下親審。

冷青檀出入朝堂也不是一兩日了,以往一直瞞天過海, 身旁無人知曉。這一次被揭發,還是因為一個意外。

那越國公的兒子是個舉世聞名的斷袖,不但有分桃之癖,性格還非常花, 自仗身份,已玷辱了無數好兒郎了,誰知某日見了昭明寺少卿之後,竟色膽包天將歪心思動到了冷青檀的頭上。

他屢番糾纏,帶著府中之人處處對冷青檀圍追堵截,大有誓不罷休之態。

那冷青檀何許人也?自是不從,更使了計謀令這國公世子吃了幾次癟。

但這世子居然愈挫愈勇,令冷青檀如此對待之後,反而以為此子不俗,還就非要死磕到底了。仗著家中寵愛,他是無法無天,竟在散朝之後不久,公然鬧場當著眾人面脫下了冷青檀束髮的幞頭,如霧青絲飄散下來,當日眾人皆見。

也不知是誰,喃喃地說了一句:“這般姿色,遠甚婦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時眾人面面相覷,均不敢肯定。

那世子驚呆了,他流連花叢多年,倒也不是浪得虛名,是男是女這時候還分不清,那就是瞎子了。當即,那世子大叫一聲仰天暴吼:“錯了錯了!弄錯了!不是美人,是個女的!天殺的,我差點栽到女人頭上了!”

這位世子的吼聲直遏行雲,百官如夢初醒。

冷青檀握著長髮,被人環視,被人蜂擁堵住,他們指手畫腳、劈頭蓋臉地叱責她,明是女子身份,居然欺君入仕,還妄圖與男子同列,實在是罪無饒恕。

事鬧得極大,陛下不在京中,百官認宰相為首,立刻便有人告了晏準。

晏準趕到之時,冷青檀幾乎已被淹沒在了唾沫堆中,兀自握著那把柔滑流黛的長髮,神色漠然,便如一直以來她坐公堂的模樣,無喜、無悲,亦無懼。

他是有心要保冷青檀的,否則當初亦不會擅自替她隱瞞了下來,然而事已至此,他不能枉顧律法。

察覺到晏準清明的視線,她的身體微微顫動,茫然地朝那方抬起了清雋的眸,人堆之外,晏準一襲雪衣,猶如雲質,他周身如裹在雲霧之中,清俊、挺拔,如脂如玉。

她用眼神告訴他,可以的,怎麼處置她,都可以的。

晏相大人已是仁至義盡了。

亂糟糟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呼了聲“晏相來了”,於是眾官員有序地各自散開,為晏準讓出一條步道。

他沿著臺階步步走下,最後,停在了冷青檀面前。

她的素手扯著漆黑的鴉發,腳邊是落地的幞頭,以及那根藏青色的菖蒲紋髮帶,她靜立不動,眼眸平靜如海,彷彿終其一生在等待著什麼,而今,她是終於等到了。

她朝他道:“冷青檀深負君恩,亦枉費了晏相栽培,自知死罪。晏相不必念及同鄉之義,請以國法辦我。”

一句話,將晏準摘得乾乾淨淨。

在世人眼中,他還是不知情的光風霽月的晏相,公正無私,毫無偏袒。

但晏準知道自己不是的。

第一次被一個女子如此地維護著,怪異的感覺卡在心尖,有些說不出。

一旁御史大夫,以及左拾遺、右拾遺全湧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道:“晏相處置公允,茲事體大,還請晏相拿個主意。”

如今陛下不在京中,他們當以宰相馬首是瞻,好幾個看不順冷青檀的,這時全湧了上來落井下石。

冷青檀那一屆的貢生之中人才輩出,然而均在科舉考場上落敗,以前只是稍有不服,如今得知冷青檀竟是女子,女人居然能贏了他們?不可,這萬萬不可!這個女人必須消失!因此以他們叫囂得最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