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放下手中鯉魚戲水紋白瓷盞，誠心道“夫人身體已經撐不過多少時日了……老夫，為夫人留下一張方子，藥材稀奇，少不得要花費一番銀子。用這方子每日吊著，不出三日，夫人便會抵制住體內的衰敗，恢復精神。”

“不過，再恢復精神也只是迴光返照，撐不過一個月，便撒手人寰了。”

大夫有些嘆息，又拿出了另一張方子“這是另一張方子，僅能夠吊著夫人的一口氣，她接下來還會無比虛弱，恐怕還會日日痛苦。不過，卻能夠讓夫人多留一年半載。”

“還有，日常的吃食恐怕要注意，平日裡吃的藥恐怕也要停了。”

大夫又因為醫者仁心忍不住多唸叨了一句，這才接過了自己的報酬，被丫鬟隆重地送了出去。

明嬤嬤將大夫送走後，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虛脫的模樣，彷彿自己剛剛跑完了幾十公里，一般全身上下都沒有了力氣。

她癱倒在外間的椅子上大聲的喘著氣。

又時時刻刻壓抑著，生怕吵醒了內間的夫人。

“明秀。”

一聲蒼老無比的聲音傳來，好像已經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樣。

“夫人？”

明嬤嬤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裝作什麼都沒有生一樣，笑呵呵的進去看她。

“明秀。”

王氏整個人都深深的陷在被褥之中，顯得又蒼老又瘦小，當年那個明光灼灼的王家嫡女，不知為何竟然走到了這個地步。

“你……呵，便用大夫給的第一張方子吧。”

說完，她就灑脫的笑了一下，這張臉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灑脫的笑出來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當年的回憶，以及現如今趙公明對她的痛苦之中。

她不知道怎麼宣洩這些年的痛苦，便不由自主的加大了脾氣。

竟然忘記了自己之前也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明嬤嬤聽聞，便知道王氏已經全部都聽到了。

她眼淚突然間控制不住，滾滾地流了下來，滿臉淚痕。

“呵呵，明秀，你不必傷懷。我……既然我已經時日不多，便更要抓緊這剩下的時間，做一些讓自己不會那麼後悔的事情了。”

王氏臉色形容枯槁，氣若游絲。

蒼老的眼睛，卻迸出異樣光亮的神色。

說完，她便將一張瘦削的臉埋在被褥中，儲紅色蠶絲繡鴛鴦被，將她的臉色映襯出一點點紅潤。

“至於藥是誰下的……呵呵，不必費盡心思去查了，我心中早已知曉，也不必告訴南兒和他媳婦，待我最後為南兒做好一切，再告訴他。”

她又撂下一句，便陷入了睡眠中。

“夢中有山有水，有無盡的好風光。但是，後來卻突然下了一場大雨，烏雲密佈，閃電飛快的打下了，我的夢就突然驚醒了。”

趙司南和洛遙笑呵呵的講述著自己昨晚做的夢。

“是嗎？不過天色無常突然一天多人下雨都是很正常的了，更何況是在夢裡呢？”

小遙瓷白的手指拿著一個調羹，攪拌著鴛鴦金絲紋白瓷碗裡的粥，香味濃稠。

“也許吧。”

趙司南也以為自己想多了。

府裡他都和娘交代好了，才出來的，自然不必擔心。

朝中上下每日有無數的變化，也有無數的枝繁交錯。

恭王最近也有許多異動……

“嘖。”

趙司南纖長的手指捏了捏眉頭，每日都有無數的事情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