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自行啟開一瓶酒，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感受著酒液順著喉嚨流下的快感，打了一個酒嗝，點上一支菸，淡淡道“說吧，怎麼了。”

“許諾，你說我這人怎麼樣？”

有些愕然他會問這種問題，還是如是說道“雖說你嘴賤了一點，隨性了一點，但不可否認，你是個好人。”

“你丫才好人。”

“我他媽又不是姑娘，沒必要給你好人卡。”

張峰笑了笑，舉起酒瓶。

乾杯，又是一口。

“怎麼突然這樣問。”

“野草可能要掰了。”張峰很淡然，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操？”大聲罵了一句，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別人可能不知道野草對於張峰意味著什麼，可是我知道！如果說音樂是他的第二生命，那麼野草就是他的孩子，我甚至都會覺著比他孩子都重要。

他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一直經營著這個樂隊，怎麼能說散就散？

“沒什麼，尿不到一起去，所以就散咯。”張峰聳了聳肩，無所謂道。

我站了起來，一把拽住他衣領，直視著他的眼睛“究竟怎麼了？”

“呼......”張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有些渙散，說道“他們想借著張北出道，而我，你知道的。”

下意識的皺了下眉“出道有什麼不好？張北本來就是公開性質的音樂節，你們登臺跟出道有什麼區別？這樣不是很好嗎。”

“那他媽不是我要的音樂。”

“可是你需要錢，不然你拿什麼追求音樂？”

“那不純粹。”

他是一頭倔強的驢，可以為了自己的追求，捨棄一切。

“前段時間我見過初心，還一起吃了飯。”我沒有糾結那個關於純粹的問題，而是把我見過初心的事情告訴了他。

“那又怎樣？”張峰灑然一笑“那個女人過的還好吧。”

初心是他最愛的女人，沒有之一。

“至少過的比你好。”我晃動著酒瓶“同樣是追求音樂，看看人家，23歲出道，25歲就成了炙手可熱的新人，你呢？依然活動在地下，什麼音樂旗幟？去你嗎的，有錢嗎？”

“你想說什麼？”張峰笑了笑，說道“不用跟我提她，沒什麼用。”

“確實沒什麼用，因為你身邊現在有了林瑤。”搖頭嘆氣，繼續說道“但是瘋子，你想過沒有？你們當初為什麼分手，真的是不愛了嗎？”

嘴角微微上挑，但那不是在笑，而是無奈，他反問道“不然呢？”

“呵......她走了一條最為正確的路，她不想讓自己的男人繼續難熬，所以她想讓你也走那條路，結果呢？結果你因為狗屁的純粹而堅持，不是不愛了，而是......”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怕，了！”

“怕？”張峰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道“我會怕？開什麼玩笑，許諾，我告訴丫的，我他媽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跟她分手，就是因為不愛了！”

“哦，不愛了。”點頭贊同“這的確是很好的藉口。”

“這不是藉口。”

“好，就算不是藉口，那你想沒想過林瑤？你們早晚會結婚的，她很愛你，這點誰都無法否認，但是她的父母呢？她父母能讓女兒嫁給一個連房子都買不起的男人嗎？”

字字珠璣，句句屬實。

不排除這個世界上有無視現實的婚姻，但很少，這並不會生在我們這兩個倒黴蛋的身上。

“所以，兄弟，我們必須要向現實低頭。”

許是燈光的原因，我覺著張峰的臉都聚在了一起，眼睛血紅，兩腮緊咬，過了半晌，他才幽幽道“你也認為我錯了嗎？”

點上一支菸，幽幽煙霧下，我注視著閃爍的燈光。

“不，你沒錯，理念必須要堅持，因為那是支撐著我們活下去的東西，沒有它，活著還不如死去。但是，我們也必須要正視現實，在現有的經濟條件下，我們玩不起，也純粹不起。”

示意他乾杯，喝了一大口酒，繼續道“可能你會覺得我許諾變了，也成了跟你丫尿不到一個坑裡的那個人，我不否認，瘋子，你知道嗎，去魔都這幾天我想了很多，現這些年，真他媽跟活到狗身上沒什麼區別。”

眉頭微皺，張峰笑罵道“行啊孫子，去了幾天魔都就這樣了？你他媽要進趟京回來，是不是還要關心下國家大事？”

見他還能開玩笑，我知道，那些話他聽進去了，我笑了笑“去你大爺的。”

他說的沒錯，我變了，但我不認為這種變化有什麼不好，哪怕，決定向現實低頭，不再純粹。

生活，不允許我們任性，可以無數次的試錯，但不能一直錯下去。如果這是在以前，張峰跟我說這些事，我一定會勸慰，然後支援他堅持走下去，不去碰那些骯髒的東西。

現在呢？

當我見識過那些之後，純粹，已經離我漸行漸遠，有些時候，不去低頭，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