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慾火中燒

作品:《圍棋血風錄

終於有一天,在內弟子迴圈賽上,顧墨白遭遇了霍佩佩。這些天來,顧墨白一直躲著她,實在躲不開了,也儘量不說話。只要一看到霍佩佩,他心裡便針扎般的疼。霍佩佩卻像什麼都沒生過似的,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顧墨白假裝沒看到,直接坐到棋枰前,連頭也不抬。

顧墨白一直對霍佩佩憋著一股怒氣,這次紋枰對壘,他渴望用一場勝利來洗刷情場失意,因此難得地打起精神,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霍佩佩輕嘆一聲,也在枰前坐好。兩人鞠躬示意以後,便開始了對局。顧墨白在迴圈賽上贏過霍佩佩一次,知道她十分好戰,又很恨空,看到對方圍空便要破壞,常常主動挑起戰端,便不急不躁地顯擺好陣勢,以逸待勞。隨著他的陣勢逐漸擴大,霍佩佩果然率先打入,意欲破空。顧墨白毫不猶豫地展開追殺,他用的都是些形狀怪異,但力量極大的兇招,堅決不許對方做眼。霍佩佩略感意外,她覺得自己的打入很合理,斷無被吃的道理,對手這樣狠狠地糾纏讓她頗為惱火。於是,她大步跳向中腹,不願再戰。

這種逃跑其實也是承認了無法就地做活,是一種退讓的下法,顧墨白卻不依不饒,凌空虛鎮,堅決阻斷出路,再強行扭斷,將對方的大龍整個兒裝進了包圍圈。遇到這樣蠻不講理的對手,霍佩佩已是避無可避,只好左衝右突,將對方的包圍圈也衝得搖搖欲墜,眼看就形成了對殺之勢。

雙方兩塊棋糾纏在一起,又都無法做出兩隻眼,只有將對方吃掉才能讓自己活下來,這種局面就叫對殺。對殺時,比的就是雙方的氣,氣長的一方就能吃掉氣短的一方。

現在,兩個人都在緊張地算氣。有些地方的氣是明的,有些地方則藏著延氣和緊氣的手段,必得全算清才有勝算。

顧墨白數來數去,自己似乎短了一氣。只要對方下法正確,率先做出大眼,自己就將崩潰。這裡的手段雖有些難度,但作為七品棋士,霍佩佩決不會下錯。想到這裡,他眼前一黑,幾欲暈倒。完了,或許在圍殲之前就該算到這樣的結果,多花些時間,還是能算清的。可自己憑著一股莫名的勇氣就這麼下了,自己也知道是有些過分的棋,為什麼還相信會有好結果呢?是想靠僥倖贏棋嗎?這種心態簡直可恥。他無地自容,尤其是還要面對霍佩佩那高傲的目光,他就更加痛苦。可再下也毫無意義,即使等來對手的失誤,自己也對不起這樣的勝利。他便沒有繼續收氣,直接投子認輸了。

“啊!”霍佩佩一聲驚呼,說“這棋還可以繼續下啊!”

顧墨白氣惱地說“還有什麼可下的?你想把我的棋都提起來才罷休嗎?”

“不對呀,這棋未必是你輸啊,再擺一擺吧!”

他們一爭執,引來好幾名弟子圍觀。一看到這個局面,大家紛紛咋舌道“這棋也殺得太激烈了,下一手該誰了?”

霍佩佩拿起一顆棋子,在自己的大眼裡做了一個板凳四,說“你先這麼送一個,好像可以緊氣。”

顧墨白大吃一驚,他完全沒想到這一手。再仔細一看,由於多送的一手卡在對方的斷點上,收氣時對方不得不回補一手,那就變成了氣數相同,自己先手收氣,能快一氣取勝,結論竟是自己的殺棋成功了。而他卻看漏變化,提前認輸了。這就像是足球比賽踢進了烏龍球,對棋士來講可是奇恥大辱。

大家一開始還說這裡的變化並不複雜,顧墨白能看錯也算是新聞了。可看到顧墨白臉色很不好看,大夥兒就散開了。

顧墨白羞愧不已,自己獨自溜出訓練室,下山喝酒去了。

顧墨白這段時間頗有點嗜酒如命的意思,把昌興市大大小小的酒館喝了一遍。他現在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棋手,偶爾會被人認出來。一旦被人認出,他以後就儘量避開那家酒館。今天去的是昌興市最熱鬧的一家,街對面是一家妓館。顧墨白以前嫌這裡貴,從沒進來過,但這些天花錢如流水,為了解心疼也不計較那麼多了,便直奔這家酒樓而來。

走到酒館門口,妓館裡有個姑娘剛送走上一個客人,轉臉就看到了顧墨白,隨口招呼道“公子,進來坐坐吧!”

顧墨白看了她一眼,只見那姑娘細腰豐臀,面如桃花,算是妓女中的上品。可不知為什麼,顧墨白覺得她笑得很假,很做作。他一陣心慌,再不敢多看,趕緊進了酒館。

他找了一個臨街的位置,點好酒菜,耐心等著。這時,隔著窗戶紙,他又聽到了對面的姑娘們迎來送往的聲音。他心中有一團火在萌。他在現代社會已經知道了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也看過一些照片和影片,對此又鄙夷又嚮往。他對性還有一道道德防線未被攻克。在他的潛意識裡,唯一能將性事變純潔的是愛情。愛霍佩佩時,他還不時會有所幻想,或許他們之間能生純粹美好的關係。現在美夢破碎了,但內心的渴望卻被喚醒。他開始猜測,對性的渴望或許獨立於愛情之外,是一種純粹本能的衝動。少年的顧墨白突然陷入了強烈的困擾和壓抑,這壓抑強烈到讓人瘋狂,似乎有種能夠毀滅一切的力量,攫取人的靈魂,讓他們做出各種違背自己意志的事。恐怕只有青年男子才能明白這種感受。

不多時,小二把酒菜端了上來,顧墨白迫不及待地先喝了兩大口酒,等腹部有些灼熱,酒力不斷向上蒸騰時,他才想到要去吃菜。

就在此時,又聽外面一個女人笑道“公子,你可算來了,這幾天可想死我了。”

這一聲又酥又媚,顧墨白只是聽到便已魂飛天外。他現在肚裡有酒,囊中有錢,還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可偏偏在此時,那該死的道德感又起了作用,不斷提醒他這事是不對的,可又說不清楚究竟怎麼不對,只是隱隱有些骯髒的感覺,讓他的膽氣頓時縮回了七分。

他耐下性子,又喝了一會兒酒,想到了霍佩佩,眼淚竟滴了下來。他很奇怪,眼睛都沒覺得酸,怎麼眼淚就平白無故地落下來了?簡直就像冷天裡流出的清水鼻涕。他暗罵自己沒用,怎麼變成了個愛哭鬼,這都是因為太悲傷了吧?他想到了外面的女人,她們或許就是解悲傷的良藥,有道是病急亂投醫,落魄如斯,還有什可顧慮的呢?唯一欠缺的只是一團膽氣。其實只要學著別人,大大方方地走過去,點點頭,人家就會幫他安排好一切,大不了拼著身上的銀子全都不要了,這是多簡單的事!

他不斷給自己打氣。酒越喝越多,氣焰也逐漸升騰。沒錯,就是這樣!雖然人家說喝酒誤事,但關鍵時刻也有壯膽的奇效啊!只要再多喝一點,龍潭虎穴他也敢闖!他又要了一壺酒,再喝完這壺就去,他下定了決心,大口大口地把酒吞下了肚。等到酒壺倒空,他雙手撐著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卻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趕緊摸著椅子躺倒下去,隨後便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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