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龍成活

作品:《圍棋血風錄

分斷後,雙方好幾塊棋糾纏在了一起。陳五昌先破空,同時威脅白角。顧墨白擔心角上的眼位,不得已應了兩手,被對方率先在右邊獲利。作為回應,顧墨白必須在上方取得戰果才行,他趕緊飛攻黑棋。陳五昌可以選擇三路拆二,後手補活,區域性雖然委屈,但在右邊已經有所收穫,可以滿意了。

可他還有更高的追求,選擇了四路高拆二,不僅要活,還想要出頭。

顧墨白拐住,逼迫黑棋愚形三角出頭,也是快意之招。觀戰室裡認為,黑棋還是就地做活最簡明。可陳五昌是力鬥派,實戰的下法才符合他的風格。

兩人雖然下過一局,但今天的氣氛截然不同。那局棋,顧墨白中盤作戰不利,靠著官子功夫才逆轉回來,讓他對陳五昌的中盤力量印象深刻。今天,比賽的緊張氛圍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他沒想好上面怎麼攻,便在右側刺了一手,先讓對方難受一下再說。

這手棋打在黑棋的棋形要點上,但並非必要之招,只是想調整一下心情,順便先手便宜一下。

沒想到,陳五昌突然反擊,沒有補棋,而是在中腹鼻頂。這招棋的感覺非常敏銳,此時上方的攻防才是主戰場,這招頂則抓住了中腹白棋的要害,讓白棋無法力。

觀戰室看到這一手,都精神為之一振。左看右看,白棋都不好處理。胡潤溪眉飛色舞,大聲叫起好來。有這一手,白棋頓時陷入被動,攻守逆轉了。

謝春霖給出了幾個變化,其實,白棋的戰機已經形成,直接強封黑棋即可,黑棋難以善後。可顧墨白偏偏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脫離主戰場,讓人扼腕嘆息。

這時,比賽的程序變慢了,棋譜半天才能傳過來,大家有些納悶。從招法來看,陳五昌步步緊逼,顧墨白棋形凝重,已是黑棋的優勢。大家不禁猜想,莫非是顧墨白頻頻陷入了長考?

霍佩佩等得心煩,她說“謝伯伯,不如我去賽場看看吧?”

“你又不是裁判,進去幹什麼?”

張炳輝卻說“無妨,霍小姐只管去,只要別說話,別走動,安靜看看即可。”

霍佩佩大喜,趕緊起身去了對局室。她從側門悄悄溜進去,坐在了裁判席上。現在輪到陳五昌下棋,他眉頭緊蹙,一臉痛苦的表情,似乎很難下。顧墨白反而神態自若。不看棋局,還以為顧墨白處於優勢。霍佩佩本想看看顧墨白左右為難的表情,卻沒想到他仍與平時無異。

霍佩佩很小心地沒有出任何聲音,顧墨白卻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味。他對這香味太熟悉了,就是他曾經在月餅袋上一聞再聞的那股氣味。他心裡一陣悸動,抬頭一看,只見霍佩佩正坐在裁判席上。兩人對視一眼,顧墨白的臉一下紅了,趕緊低頭看著棋盤。他不知道霍佩佩怎麼會坐在那裡,但一想到她在看自己對局,就不由得心跳加。幸好這時是陳五昌在思考,他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平靜自己的心態。

陳五昌雖然下得慢,但招法都是預料之內的,仍是繼續欺負中央的白棋。霍佩佩只看了五手,又悄悄地溜了出去。

回到觀戰室,她抱怨道“陳五昌那麼好的局面,還下得那麼慢,急死我了。”

謝春霖說“丫頭,你的問題就是下得太快了,真該學學五昌的態度。”

“我可不想學,又沒什麼奇招,還非要想半天。要是我,馬上就落子了。”

“棋又不是比誰下得快,得下得好才行。”

霍佩佩撇了撇嘴,說“真希望早點引入計時制度,之前聽人提起過,不知道進展到哪一步了。”

有人說“計時太麻煩了,又做不到那麼精確,我看是沒戲。”

又有人說“你哪懂,聽說有了新的計時技術,所以才會有引入計時制度的傳言。”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張炳輝說“這事我也聽說過,有西洋人給皇上進貢了他們的計時器,叫座鐘,計時又精又準。皇上很喜歡,命工匠研究,又在廣東、江蘇兩個地方仿造,已經有了成品。這物件要是能流行開來,圍棋或許就離計時不遠了。”

既是張炳輝所說,大家自然確信不疑,一時間對圍棋的未來展開了無窮的設想。但沒過多久,他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棋盤上。

陳五昌一頓欺負下得很是舒暢,他在外圍便宜完,又點進角里,想搜刮目數,同時補掉了剛才被刺的毛病。然而他卻錯過了全域性最大的一手挺頭。剛才是顧墨白脫離主戰場,現在卻輪到了陳五昌。他的棋雖然巧妙,但顧墨白爭到外圍的大頭,立刻讓他的手筋黯然失色。他這手點,妙在區域性的小巧,卻失在便宜以後還想便宜,貪得無厭的心理上。

顧墨白搶到這個頭之後,一路平推,擴張右下角。陳五昌又犯了一個錯誤,他普普通通的長即可,卻用了一個華而不實的跳,顧墨白機敏地挖接,給黑棋製造了一個斷點,黑棋中腹頓時變薄。

但陳五昌已經顧不上中腹,此時盤上還有更矚目的大棋。左上角已完全是黑棋的勢力,再將中腹封住,便有成大空的可能。陳五昌最大限度地去圍左上角,不惜讓中腹更加孤單,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以中腹的治孤決勝負。

本來是黑棋大優的局面,下著下著,卻變成了一場中腹的殲滅戰。只能說,陳五昌對自己的治孤能力極為自信,才會下出這樣的狠招。

遇到這種局面,觀戰室裡一下熱鬧起來。古代棋手最喜歡看的就是這種刺刀見紅的攻殺。之前虛花花的東西,大家討論來討論去,也難有定論。可死活是可以得出最終結論的,因此他們更願意花時間去研究。

顧墨白輕輕搖著頭,這種大決戰可不是他樂意見到的局面,會讓他對局面的理解力無處揮。在思考攻殺手段的同時,他也在尋找轉身的可能性,即使讓黑棋成活,也要保持實地大體均衡。出於這樣的考慮,只能將黑棋封鎖進去,用中央的勢力照應下方,形成自己的模樣來抗衡黑棋左上巨空。

本來,白棋可以放長線釣大魚,讓黑棋跑到下面,再進行圍殲。但一旦黑棋成活,自己下方的實空也被破了個乾淨。所以,白棋只能採取強行封鎖的方式。這麼下,白棋外圍斷點多,給了黑棋不少借用。

研究室裡,大家擺了很多變化,認為黑棋雖然手段多,但想成活並不容易,還要下得好才行。但很快,陳五昌就給出了他的下法,用一個大跳的棋形託在了白棋二路。別看前面下得慢,這種激烈攻殺中的妙手,他卻沒怎麼花時間。他的中盤力量之強,在此處充分展現了出來。

大家都沒現這一手,立刻熱烈討論了起來。一般來說,對這種託,白棋總是想扳下來吃掉。黑棋可以趁機做出一個劫,透過打劫來活棋。可大龍劫活,實在是苦極,黑棋這樣下恐怕要輸。但黑棋還有妙手,透過卡打,讓白棋出現一串假眼,再進行對殺,竟是白棋看似有眼的棋慢了一氣。結論是,黑棋一託,已經活了。

一得出這樣的結論,觀戰室裡氣氛也變了,大家立刻顯得輕鬆不少,似乎勝負已定。霍佩佩嘆著氣說“這個顧墨白,我就知道他贏不了。他的棋我還不知道?漲棋也沒有漲那麼快的!”

張炳輝或許是最希望顧墨白贏棋的人,這樣才顯得自己慧眼識人。看到黑棋成活,他心裡著急,臉上又不好意思表露,顯得自己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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