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再戰陳淳

作品:《圍棋血風錄

顧墨白在斷雲崖待了三天,每天會有弟子來送一趟飯。可是這一天,送飯的弟子走後沒多久,有人在路口的柵欄外喊道“顧墨白,顧墨白!”

顧墨白飯剛吃了一半,一聽有人喊,又驚又喜,趕緊跑到欄杆處檢視,來人竟是陳淳。顧墨白喜道“你怎麼跑過來了?不是不讓人上來嗎?”

陳淳說“先別說這個,你先幫我翻過去。”

柵欄並不高,只是靠門規約束著,大家才不敢輕易翻越。陳淳帶了兩個盒子,先遞給顧墨白拎著,自己踩著柵欄上的橫杆,很靈巧地翻了過來。

顧墨白說“你這可又是犯門規的事。”

陳淳說“我又不是你們道場的人,而且你師父只說罰你禁閉,並沒有說不讓別人來看你,用不著擔心。”

“你跑來幹什麼?”

“你們偌大一間宿舍,就剩我一個,我怎麼住的下去啊?前兩天我去看了石俊,收割季了,田裡忙得不行。他也是叫苦連天,說什麼本來以為這個月不用幹活了,現在卻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現在你們都被圈了起來,只有我還能自由活動,我就再過來看看你,給你帶了點吃的。”

他拿起一個盒子開啟,裡面有一壺酒,一隻燒雞。顧墨白這幾天吃的極寡淡,一見燒雞,口水差點流了出來。兩個人立刻撕開雞腿吃了起來。酒他很少喝,但盛意難卻,沒有酒杯,他們就抓著酒壺,一人一口地喝。

顧墨白邊吃邊說“真沒想到,在這絕頂之上,還能有燒雞吃。更沒想到,和我一起喝酒吃肉的人,竟然是你。”

陳淳說“咱們這也叫不打不相識啊!初次見面,就殺了一盤,那盤棋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你以後可得常來,除了你,我大概也見不著別人了。”

陳淳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今天就是我最後一次來了。明天一早,我就啟程,回長安棋院去。”

顧墨白大吃一驚“怎麼這麼急?”

“唉,謝掌門已經給我師父寫了信,我得儘快回去,讓師父落。而且,升品賽在即,我也得去準備那邊的比賽了。”

“難怪,那確實該走。”

“在你們道場的這些天,也讓我大開眼界,認識了中原棋界的風貌,學了不少東西。印象最深的,還是和你下的那盤棋。我從一住進來,就說想跟你再下一盤,可到現在你也沒和我下過。今天我來,還有一個心願,就是要在臨行前,補上這個遺憾。”說著,他開啟另一個盒子,從中取出了一套棋具。

顧墨白一直在迴避和他下棋,因為陳淳將這盤棋看得太重,給了他很大壓力。他擔心一旦下贏,對陳淳的信心打擊太大。可今天既是陳淳要走,從此後便相隔千里,再見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今天不下,將來未必再有機會。想到這裡,顧墨白心感悲傷,只得答應下來。

兩人迅將碗碟收拾了,在地上擺開棋盤。陳淳帶的是一塊布棋盤,他們平時用的最簡陋的棋盤也是半寸厚的竹製棋盤,布棋盤可從來沒用過,也是一次新鮮的體驗。顧墨白說“上次你輸了,你得拿白棋。”

陳淳笑了笑說“都是淨勝四局才改棋份,你這裡怎麼贏一盤就要改?”

顧墨白說“下一盤不易,一盤要頂四盤。你要是不願意,就不下了。”

“欸?下,當然要下!”說著,陳淳拿過了白棋。

上次對局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顧墨白苦練了自己的計算力,棋藝又有所精進。而陳淳的進步更大,他到了新環境中,每天接觸的都是新事物,新思想,無形之中便開闊了棋路。

擺座子的時候,顧墨白按原來的習慣,中指在上,食指在下,想把將棋子清脆地拍在棋盤上。可棋盤是軟的,不僅沒有聲響,還震得其他棋子都移了位。

陳淳趕緊教他道“不對不對,布棋盤可不能這麼落子,你得學我這樣。”他用中指和食指並排夾住一個棋子,找到要下的點,輕輕放了下去,輕柔得像貓一樣。顧墨白也學起了他的樣子落子。

開局伊始,陳淳在左上雙飛燕,藉助外側拆二一子接應,率先挑起戰端。顧墨白倚蓋拆二一側,趁白棋扳起,他在下邊虎,然後上面再扳,這都是極強硬的下法。

陳淳毫不示弱,將黑棋打斷之後,強硬地封在了角里。

顧墨白下過很多雙飛燕定式,可這次是個完全的新型,比他以往見過的都更兇險。如果急於成活,可以斷吃邊路白棋二字,白棋則可以枷死外圍黑棋二子,築成強大外勢。於是,他選擇擋下做活,外圍則落入白棋的攻勢中。

白棋選擇的進攻方式是邊路拆二,一邊自己做活,一邊防止黑棋生根。可顧墨白覺得,這手棋棋形太薄,不如拆一堅實。白棋一薄,他便想要用強,將殘子跳了出來。一般三子跳出,會選擇離對方遠一些的位置,而黑棋選擇近處跳起,直接留了一個沖斷給對方。這意思很明顯,就是有備而來,不怕你來斷。

放在一個月前,陳淳可能就算了。可他現在對棋的平衡有了新的感悟,比以前更愛戰鬥,便直接沖斷作戰。

雙方在這裡都有所準備,很快就形成了一個精彩的戰鬥。顧墨白的後招是,側向跳並尖衝,當白棋貼起時,他再外側抱打。這一打一般來說是劣形,可現在戰鬥太激烈,顧墨白不得不下得緊湊一些。逼對方走劣形,也算是陳淳的成功。

而顧墨白透過這一打,完成了棄子出頭,貼著對方的棋拐了出來。俗話說,棋曲一頭,力大如牛,就是指拐的威力。雖然區域性不便宜,但他這一拐,使得白棋拆二的薄味暴露無遺,白棋不得不為剛才的草率還債。

陳淳只好虎補了一個。這手虎十分無奈,在作戰如此緊要的關頭,竟然回頭自補,顯然慢了半拍。

可更要命的是,這手虎並沒有補乾淨。顧墨白敏銳地看到了其中的破綻,立即搭了下來。虎本來是好形,白棋下得如此厚,黑棋還要來跨,陳淳很是吃驚。再仔細一算,如果要留下黑子,區域性會形成殺氣,白棋由於自身斷點多,邊路兩子已經接不上了。

這裡牽扯到複雜的計算,白棋有三四種應法,一一算下來,竟然全都不成立。這裡陳淳憑感覺認為沒棋,並未仔細計算。實戰中,一般也不會為這種地方浪費時間。可他沒想到現在的顧墨白如此厲害,不僅感覺敏銳,算路也極精深,如此短的時間裡就能看出這裡的缺陷。

無奈之下,陳淳不得不二路渡過,目數損了不少。

行棋至此,白棋的苦旅還未結束。這個區域性一補再補,到最後卻眼位不足。顧墨白又用了一招虎刺,想讓白棋接成凝形。陳淳忍無可忍,憤而出頭。但這手出頭本身是個愚形三角,自己的斷點也沒有補上,後患依然很大。

這下,輪到顧墨白動手了,他剛才的虎刺將自己的棋補強,緊接著便靠斷對方的大飛角。區域性黑棋下成了一個大頭鬼,是常見的死形。但這塊死棋有三口氣,外圍便多出不少借用,尤其是白棋剛才沒補的斷點就顯得格外醒目。

果然,顧墨白此時再來擠斷,白棋本身需要補活,外側借用又多,已經無法抵抗,只能棄掉中央的愚形三角。這下黑棋將外圍吃得鐵厚,而白棋出頭的那手棋成了死棋,損失慘重。好在白棋吃掉一個大頭鬼,目數上佔了些便宜,勉強維持著均勢,先手的優勢卻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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