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1章 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核心(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未知是無限的,人的已知是有限的,因此,無論人如何聰慧,總會有人無法理解的東西出現。人們透過觀測、認知和理解去介入世間萬物,於懵懂中求存,但是,面對無法觀測、無法認知也無法理解的事物,但它傷害了我們,人又應該如何去看待呢?因為人是有限的,所以,人一定會碰到無法戰勝的東西,那麼,又該如何去面對必然的失敗呢?

人想要成為無限,但是,在人那有限的時間中,必將受限面對伴隨有限時光而來的種種磨難。那對於人而言,是痛苦,是壓抑,是瘋狂,是絕望,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受傷,流血乃至於犧牲。人從中學會什麼叫做恐懼,明白什麼叫做黑暗,然後,哪怕是在夢中,也會向那無止盡的深淵墜落,彷彿,那深淵之下,有一雙別樣的眼睛,在充滿惡意地窺視著,注視著,凝視著自己。

我是高川,我已經在自己那無比黑暗又深邃的夢境中,向著深淵墜落了許久許久……

每一次,當我努力睜開眼睛,那黑暗無限的深淵彷彿就會消失,讓我覺得自己重回人間,但我十分清楚,那黑暗的深淵從來都沒有離我而去。因為,它就存在我的心中,存在於我那有限的時間中,存在於我的恐怖和絕望中。當我看到希望時候,也總會想到,絕望就藏在希望的影子裡。

我想徹底結束這一切,在卸下那沉重的責任後,平靜地毫無夢境地睡上長久的一覺。我太累了,我雖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堅持下去,也必須堅持下去,但是,哪怕身體沒有疲勞的感覺,精神也會在新的一天到來時重新變得充沛,我仍舊深刻感受到自己的疲憊,那並非是源於精神和肉體,而是源於我這個人,這個人格的存在性。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熟悉的下墜感也一如既往地消失殆盡,沒有任何殘留,我挪動身體,用手臂支撐著,從地上坐起來。放眼望去,盡是廢墟,水已經乾涸,只剩下滿是沙石的河道河床,植物也已經全部化為灰燼,灰燼灑落在大地上,眼簾中的一切都染上灰白色,沒有一點兒生氣。這裡是如此的安靜,沒有生命的氣息,只有風在呼嘯,灰白色的視野一直延伸到地平線,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這般。

我沒有為這樣險惡的景象感到詫異,因為,我沒有忘記,這個世界到底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的。這裡是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戰爭已經結束了,末日真理教、納粹、nog、月神、右江、四天院伽椰子、愛德華神父……那些讓人吃驚的,讓人覺得難以戰勝的非人之物,全都消失殆盡。我無法確定它們是否在完全意義上消失了,但是,這個世界也因為他們的力量而毀於一旦,而這臺中繼器終於如我所願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拉斯維加斯中繼器被清空了,那些曾經被納粹過度使用,扭曲使用的地方,全都被抹去,它如今就像是一張白紙,等待著新的塗抹。

這就是結果,這就是勝利的代價。

在如今的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中,甚至連空間和時間都是曖昧的,無法準確衡量。但就是這樣的中繼器,在我的意願下,和倫敦中繼器、五十一區中繼器一起抗衡著末日真理教和納粹的中繼器。換一個角度來說,百廢待興的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哪怕聯合另外兩臺中繼器,佔據數量上的優勢,也僅能勉強牽扯敵人的兩臺中繼器而已。

我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燼。我已經走了很遠的地方,去尋找咲夜和八景她們存活的可能。但是,事實上我沒有抱以太大的希望。如今的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內部,就像是人類末日的真實寫照,一種可怕的大清洗的力量,讓本來擁有深刻意義的白色克勞迪婭也沒有半點存留。我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證,一個末日的世界到底是何種樣子,我不確定末日幻境中的末日會和眼前的景象相似,但相比不會好到哪裡。我獨自行走在這個世界裡,就彷彿行走在未來的某一刻,末日降臨的末日幻境中。

沒有人和我說話,他們屍骨無存,在那駭人的宛如世界崩潰的大清洗降臨前,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就已經席捲了全世界。

咲夜和八景她們也不在了,儘管她們在戰爭爆前就離開了戰場的中心,但她們也應該沒能逃走,在席捲世界每一個角落的災難面前,由能逃到哪裡去呢?我從東走到西,從北走到南,最終在一個直徑十米的水窪前停下來。這是我在這段遊蕩的時光中唯一看到的水,淺淺的水層剛漫過地面一巴掌的高度,如同鏡子般的水面倒映著我的面容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臉上還帶著烏鴉的面具,於是我將面具摘下來。

這一瞬間,我就像是猛然從夢境中醒來。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似曾相識的天花板,包括牆壁和地面,全都是白色的一片,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又能從消毒水的味道中嗅到彷彿已經不會再被消除和掩蓋的腥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就如同沸水在翻滾,又如同用管子向泥水中吹氣。我無從分辨,這些味道和聲音的源頭究竟是什麼,這個房間像是病院的一個房間,這大概是似曾相識的由來。

我想要坐起來,才察覺到自己的手腳和軀幹被厚實的皮帶緊緊束縛在床上,整個人大字躺著。真是稀奇,我不由得想到,自己還是在拉斯維加斯中繼器裡嗎?之前那末日的光景,更早之前那取得中繼器爭奪戰的記憶,以及後來調動中繼器的力量調整世界線的記憶,是真的嗎?

“當然。”聲音從我的腦袋後方傳來,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轉過頭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這個中繼器裡竟然還存在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個人,而且,我竟然被關在這個房間裡,其中到底是生了什麼?

“不,沒有第二個人。”那個聲音說“這裡只有一個人和一個幽靈。”

我終於聽清楚了,終於意識到了,這個聲音究竟是何許人。我的內心無法平靜,說不出是欣喜還是摻雜了多少複雜情感,這混沌的情緒讓我不由得說出了這人的名字“阮黎醫生!”

“叫媽媽。”她開啟門,出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描繪她的樣子,以及那扇門的樣子——阮黎醫生當然還是阮黎醫生,不過那扇門之沉重堅固,就如同監控最危險犯人的牢獄。我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雖然清醒著,卻完全無法使用任何一種神秘的力量,那遠比普通人強壯的身體力量也似乎消失了。而之前自己之所以不覺得奇怪,僅僅是因為自己早就熟悉了這樣無力的感覺——我就像是回到了病院現實中,回到那個孱弱少年的身體裡。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病院現實裡的“高川”已經從崩潰了。

我如今就像是一個被嚴格看管的重病患者,但這也不是一個“勝利者”的待遇。

說到底,我究竟清醒著嗎?我真的勝利了嗎?我所擁有的那些記憶,究竟是我的臆想,還是擅自使用中繼器的力量使世界線變動,而自己也受到了影響,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我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為什麼阮黎醫生會在這裡?

我覺得,阮黎醫生剛才讓我叫她媽媽,或許證明,她不是病院現實裡的阮黎醫生,而僅僅是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阮黎醫生——但是,這個阮黎醫生不也已經和敵人同歸於盡了嗎?

“不,嚴格來說,我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阮黎。”阮黎醫生的身體從我的身邊穿行而過,那熟悉的味道和白色的醫生大褂就好似風一樣,攪動著整個房間的空氣。她抱著一些檔案,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那一如既往的平靜而富有包容性的審視目光,讓我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一次次和她面對面交談的時候,這種感覺讓我心中那沸騰的情感漸漸平靜下來。

“阮黎醫生……”我想說點什麼,但立刻就被她打斷了。

“叫媽媽。”她說著,目光讓我有點兒壓力。

“媽媽。”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