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6章 兌子(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罹患絕症的病人往往是絕望的,如果可以救治,那便談不上絕症,但是,世界充滿了各種可能性,奇蹟每一刻每一秒都有可能生。也許人們在面對奇蹟的時候,無法理解奇蹟為什麼會出現,而去揣測構成奇蹟的每一個因素,也許有人覺得自己看透了奇蹟的真相,在邏輯認知中尋覓出線索,但是,奇蹟本身並不會因為人類是否理解就不存在。萬事萬物都在運動,運動在宏觀中生,在微觀中生,在觀測內生,在觀測外生,每一種運動,都聯絡著另一種運動,運動是一種接續,是一張巨大的,編制於宏觀世界和微觀世界的巨網。

而我們,就生存在這張巨網的某一個結點上,隨著其他可以觀測或無法觀測到的結點的運動而被迫運動著。

我也是在運動著的,無論以怎樣的形態,無論是死亡還是活著,無論是病人還是正常人的身份,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乃至於以1c1的形態——1c1本身在病院現實中被觀測為穩定狀態,但是,穩定狀態並不以為著沒有運動。

“病毒”沒有阻止“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的運動,因為,對其而言,或許“運動”才是常態,是必需,是其存在的基礎吧?它只是控制著病人的“運動方向”而已。就如同雖然不會停止球體的滾動,也不會阻擋球體的滾動,但是,從側旁撥動滾球,讓這個滾球去往自己想要的方向。

是的,桃樂絲和系色說的對,“病毒”並不是無法理解的,在想象之中。有著各種可以做到它所施加在病人身上的種種怪誕的方法,而這些方法也是人類的科學所能解釋的。

然而,可以解釋卻並不意味著可以干涉——絕望來自於時間。病人們在一個太短的時間週期內,遭遇了需要漫長週期才能解決的問題。

絕症的治癒。需要奇蹟。

正因為奇蹟是無法把握的,所以,我們只能去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這些事情讓自己相信,自己正在靠近奇蹟——也許奇蹟的機率是億萬分之一,而自己的努力讓它在理論資料上達到億萬分之二,可仍舊是理論,在奇蹟真的生之前,這種機率似乎毫無意義。

然而。這僅僅是針對理性而言的毫無意義。

人類並非是純粹由理性構成的。

對於充滿了感性的人類而言,理論上的數值增長,足以讓自己不至於陷入絕望之中——這就足夠了。

少年高川之所以死去活來,高川之所以一個緊接著一個,不正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運動嗎?看到了那億萬分之二,或許更少,但並非絕對沒有的奇蹟數值嗎?

少年高川的計劃,建立在“奇蹟”的期盼上,這並不是錯誤的。

桃樂絲和系色的計劃,看似充滿了理性。但也同樣建立在對“奇蹟”的期盼上,她們的行動和少年高川的行動在本質上也是一致的。桃樂絲說過,一切的努力。都只是為了先可以找到“病毒”,確認它的存在,那麼,找到和確認之後呢?桃樂絲沒有說,高川已經可以理解她的沉默,因為,光是找到“病毒”,就已經竭盡全力,在末日程序中。踩踏在最後的進度上,之後的事情。根本就無法從現在開始就去思考。

無論怎麼想,那都是“在有限時間內無法想出”的東西。

然而。只要可以找到“病毒”,才能有一個真正的開始。正如桃樂絲所說,對於無論如何,都無法觀測到,無法觸及的事物,是什麼都做不了的。如果真的存在奇蹟,那麼“找到病毒”或許才是引奇蹟的先決條件。

高川的思維在散,他的念頭已經放縱,他從天南想到地北,從邏輯想到荒謬,從可能性想到奇蹟,從病人想到病毒,從自身的運動想到這個世界的運動,從自己身處的境況想到他人的境況,從眼前那蜂擁而至的女體想到更多的怪異。他的身體靜靜地坐在控制室那狹窄的椅子上,但是,他的所想就如同天馬行空,如同宇宙一樣無垠——人們會說,他其實是在胡思亂想,沒有任何意義,所有的思考,都應該有一個嚴謹的方向和體系。

然而,倘若在一個人的認知侷限內,任何嚴謹的邏輯都無法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那麼,除了儘可能放開想象,還有什麼辦法呢?

倘若,在這麼一個意識態的世界裡,所有的思考、想象和念頭,作為一種精神活動,都能產生力量的話,那麼,胡思亂想也必然可以產生力量吧。

高川並沒有刻意去做什麼,這些念頭就如同心理上的疾病爆一樣,不受束縛擴散。於是,他看到自己在光熱,就如同蠟人一樣融化,自己好似在瓦解,卻又沒有讓他感到恐懼。在這些瘋狂的女體擁抱他的時候,他沒有躲避,而是張開了懷抱。

高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自己所需要面對的,自己無法理解的情況太多了,可以說,只要捲入神秘事件當中,只要有“神秘”在某個角落作祟,就一定會生在事後回顧的時候,也整理不出個所以然的事情來。

他只知道一點,不能停止運動。思維也好,身體也罷,無論自己觀測自己時,自己是什麼樣子,是以何種形態存在,是人或者不是人,都不能停止運動。可以感受到身體,就去奔跑吧,無法奔跑,那就讓心臟跳動起來,如果連物理性的身體都沒有了,那還有思考。哪怕是胡思亂想也沒有關係。

他要運動,他要讓來到身邊的一切,感受到自己的運動,讓自己的運動融入對方的運動,找出運動和運動之間的聯絡——哪怕這種聯絡是自己無法直接感受到的,無法認知和理解的——他想,自己就是這張運動大網的一個結點。只要自己運動起來,就一定能夠帶動別的結點。

運動會被消滅嗎?會,運動的消滅就是靜止。但是,自己靜止了嗎?沒有。哪怕只有胡思亂想,自己的思維也還在運動,甚至於,自己還能觀測到自己的運動。於是,正如中央公國古老的哲學所說,“我”沒有消失。

消失的,只是“我”的形體而已。

“我”成為了別的形象,“我”或許在生物學常識上已經死亡。可“我”仍舊在做著“我”可以觀測到的自我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