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染(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專家們對義體高川的資訊爆源頭產生了錯誤的判斷,本身就是一種必然,儘管近江的解釋無法讓所有人信服,並且所提出的疑問,也在試圖接近這種資訊爆的真相,但近江常年積累下來的威信,以及其自身那神秘天份的展現,都讓眾人在自己找不到正確答案的情況下,預設近江的解釋。另一方面,對近江的說法最不屑一顧的,反而是桃樂絲本人。

近江是什麼人,是怎樣的存在,其有怎樣的可能性,又有怎樣的侷限性,在桃樂絲的視角中,有著獨屬於她自己的答案。

在資訊爆結束後,實驗室重新通電,對接受衝擊的裝置進行維護。並非是全部抵達裝置的資訊,都能轉化為可儲存的資料,也並非所有的資料,都能完好無損地儲存下來。經過初步檢查,有大約五分之一的裝置徹底失去了徹底修復的可能性,尚且可以正常工作的裝置中,那些突如其來的資料以碎片的方式存在,進而大幅度降低了裝置的運作效率。換句話來說,現在這座實驗室中的裝置全都需要更換,才能重新恢復工作。

不過,在呼叫中繼器的控制中樞“瑪索”之前,桃樂絲以自己的方式,對這些從義體高川身上爆的資訊進行了檢查。她所使用的方法,當然是和近江有極大區別的,因為,她並非是以這個末日幻境為觀測中心,而是以病院現實中的“自體”作為運作終端。最終她所得到的答案,自然也和近江所給出的解釋,有極大的差別。

這又是一次“江”的動作,於高川人格層面上的影響——桃樂絲這麼想著,心中有一種緊迫感。她覺得“江”,亦或者說“病毒”對病體的侵蝕正在加快,其侵蝕的能力也更加深入。過去末日症候群病人在精神層面上的錯亂。更像是從肉體生理層面上的病變所導致,然而。現在的“高川”已經失去肉體,在轉化為1c1後,若將1c1也視為一個可以儲存人格的容器,那麼,這個容器是極為穩定的,而又在極大程度上,對人格的影響也是極為惰性的。

過去看待1c1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有這樣一種形容變成1c1的患者們。身體融成一體,成為一片海洋,而人格則是在這片海洋中游蕩的魚群。這些人格在1c1中仍舊保持獨立性,但卻相對於以肉身個體的方式存在的他們來說,增強了共性,並且,不停在進行自體分裂。因為失去了肉體的差別,所以分裂出來的人格,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可以視為獨立的其他人。

而相對於產生這種變化的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而言。“高川”的表現仍舊是特殊的。因為,在桃樂絲和系色的觀測中,“高川”的人格分裂是極不徹底的。過去的“高川”是在舊有人格死亡後,才產生新的“高川”人格,而現在的情況,儘管在同一時間,於末日幻境中,表現出“義體高川”和“少年高川”兩個人格,但這兩個人格之間所擁有的共性,比任何一個末日症候群患者都更加強烈和明顯,在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在分裂後。彼此獨立的情況下,少年高川的人格。就像是依附在義體高川人格上的腫瘤。

義體高川自身的資訊,其實包含有過去所有曾經存在的“高川”的資訊。正因為太過龐大而複雜,雖然每一個“高川”資訊之間,都有必然的聯絡,但在桃樂絲和系色的眼中,卻也仍舊需要所謂的“格式化”,對這些資訊重新進行排列,才能揮這種資訊集合的最大效能,否則,這些資訊只以“天然而混亂”的方式堆積在一起,就只能用“臃腫而效率低下”來形容。

而本該死亡的少年高川之所以復甦,正是在這種“臃腫而低效率”的弊端下,義體高川內部,屬於少年高川的那一部分資訊,在“江”所具備的惡性下,產生了惡性的膨脹。就如同癌細胞一樣,有一種“對其他高川資訊進行感染侵蝕”的徵兆。

簡單來形容,這就像是癌性腫瘤一樣,在醫生眼中,它的產生和擴散,從來不屬於“有益的變化”。

少年高川的復甦,在桃樂絲的眼中,就是一次惡性的資訊爆。而如今,從義體高川體內又一次產生的資訊爆,則是惡性的第二次。理所當然,罪魁禍就是“江”。既然“江”和“病毒”在本質上沒有差別,亦或者說,“江”是“病毒”的一種偽裝,那麼,這一次資訊爆,當然就意味著,“病毒”的活躍性更上了一個層次。

桃樂絲慎重的思考著從現在開始,“病毒”可能不再是透過病體的異化,去導致病人精神的異化了,而是直接可以對病人的精神人格產生作用。這樣的能力,先會作用在高川身上,之後就會擴散到所有病人的身上。“高川”的異變,同樣是“病毒”將會導致更大範圍異變的一個風向標。

當“病毒”的侵蝕能力,可以不經過肉體,直接作用於人類的精神層面上時,所可能產生的任何一個後果,都有可能是可怕的,讓人措不及防的。過去仍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透過對肉體異化資料的分析和總結,去推測其人格精神狀態的異化,但現在,所有基於病人肉體和1c1本身的任何觀測,都會變得不再重要。

如此一來,基於病人物理性肉體展起來的生物學科,都將不再具備指導意義,所有的研究工作,都只能依靠“可以對人格精神進行量化和解釋”的理論學科。可讓人煩心的是,這些學科的理論,有很大一部分是基於各種數學和物理的猜想。而“猜想”本身,顧名思義,就不是絕對正確的。

針對“病毒”而做出的各種理論假設,其根基就如同隨時都會被推倒的沙堆。敵人的存在性,凌駕於人類的認知,卻又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人們去學習。更甚者,根本無法確定,人類即便可以提高認知的度。而這個認知加的度值,又是否可以企及“病毒”朝未知的深處推進的度。這才是讓如今的桃樂絲和系色感到絕望的原因。

桃樂絲能夠出入病院現實和末日幻境。當然也能充分認知,所謂的“神秘”相對於“科學”的概念。哪怕,在她的眼中,末日幻境中的“神秘”,只不過是病變的一種表現方式。但是,末日幻境中的人們,對“神秘”的認知,是截然不同的。

科學假設未知有一個極限。而科學可以將已知追上這個極限,進而達到無所不知,洞悉一切變化的真相和本質。

而神秘假設未知沒有界限,無論已知的圓如何擴散,囊括了多大範圍,相對於無限的未知而言,仍舊是極為有限的。而“神秘”就處於已知的圓外,倘若“神秘”停留在原有的位置不動,當已知的圓擴大時,遲早會將其包含在內。然而,在末日幻境的概念中,“神秘”卻並非是原地不動的。反而,它相對於已知的圓的擴散度,以更快的度,向無限的未知深處移動。如此一來,無論已知的圓如何加,已知的科學和未知的神秘之間,都存在一條無可彌補,並且一直延長的距離。

面對無限的未知,科學永遠不會縮短和神秘之間的距離。反而,這個距離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認知的增加,而不斷地。無限制地拉長。於是,對於“科學是否遲早有一天,會將所有的神秘解釋清楚,此時的神秘,是否終有一天會變得科學而合理”的問題,對於神秘專家來說,其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

因為“神秘”是這樣一種於無限未知中,相對於已知範圍不斷加移動的概念,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如何展,科學都不可能解釋“神秘”,而科學的力量也無法阻止“神秘”的侵襲,科學也不可能真正讓人們認知“神秘”。

“神秘”的這種基於相對性而產生的絕對性,於“病院現實”中,在過去一直都是不可想象的,因為,這樣的概念,從未以一種切實有影響力的方式表現出來。可現在,因為“病毒”的存在,在桃樂絲的眼中,自己所確認的真實世界“病院現實”也正在神秘化。亦或者說,“病毒”本身就在神秘化,它從最初的,依稀可以被各種科學猜想乃至於尚未成形並驗證的大一統理論解釋的高階存在,漸漸變成“科學”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的“神秘”。

倘若“病毒”僅僅是因為高緯度的存在,而讓低緯度的人們難以理解的話,也就罷了,知識的增長,理論的驗證,都有可能讓人們觸及高緯度的真相。然而,如果“病毒”變成了一種相對於已知的未知概念,並且,還在以比人類認知的度更快的度深化這種存在方式的話,那麼,人類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戰勝“病毒”的。

桃樂絲有些不寒而慄,但同時又對自己的想法感到極度的荒謬世界上怎麼會真的存在這樣的東西?可是,若將“存在既為真理”奉為信條的話,就不能否認這樣的東西的存在。而自己也正在眼睜睜看著,親身經歷著,這樣一種東西,從沒有概念變成有這麼一種存在概念,從毫無意義的概念變得具有影響力的概念,從理論上的可能性轉變為實際的存在性。

桃樂絲感受到,一種莫名而巨大的力量,正在侵蝕自己的心靈,帶來無可言喻的挫敗感、恐懼感和絕望感。就在自己快要被擊碎的時候,身體猛然下墜——一剎那間,桃樂絲回過神來,愣了半晌,她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審視裝置中存留的資料。這些資料根本無法看明白,但又似乎在對她洩露著某些隱約可知的資訊,讓她覺得“只要多花一點功夫,就一定可以解析出來,並從中找到真相”。

然而,那股自本能的可怕寒意,就在桃樂絲產生這樣的想法時,讓她扭頭不再去看這些資料。

沒有錯了,這就是“病毒”,這就是“江”,它正在進一步活性化。她終於可以思考的時候。做出了最肯定的判斷。

她有些恍惚,在做出這個判斷的同時,有一個從未想過。亦或者說,不願去這麼想的念頭。於心中變得越來越清晰為什麼,所有體現出“病毒”活性化的徵召,都以“高川”為核心體現出來呢?為什麼“高川”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