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霍克醫生(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監控室的螢幕聚焦在隔離室中,身穿防化服的醫生操作著高科技手術檯,儘管全覆蓋式的面罩遮掩了他們的面容,然而每一次精確度極高的手術處理完畢,攝像頭所捕捉到的細微動作,都讓監控室內的眾人意識到他們的緊張。末日症候群患者躺在病床上,其身體有一部分燒成了焦炭,一部分則呈現半融的蠟狀,儘管肌體和內臟受損嚴重,但他仍舊活著,一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強大生命力,讓儲存尚好的內臟組織急促運作,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二十分鐘。

阮黎醫生將目光從螢幕上收回,轉到檢測儀器的資料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和波譜,經過電腦的初步處理後,以圖形的方式列印出來。她的一些研究同事正從中篩選自己需要的部分,不過,儘管資料眾多,但卻似乎無法滿足這些人的需求。這些資料,有一部分對他們的研究沒有幫助,有一部分則是重複,有一部分根本無法解讀,想要從中找出足以配合自己研究的部分資料,在這些日子的工作中,已經被證明需要運氣。

不過,無論是哪個領域的研究,一旦試圖涉入前人所不及的範圍,都同樣是需要運氣才能取得成果的。歷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研究者,用自身經歷屢屢證明了這一點。然而,在對“病毒”的研究中,無論是安德醫生率領的病院正選團隊,亦或者是得到間諜組織的支援,在病院的陰暗處,另外成立的研究團隊,目前都同樣缺乏運氣。

和這個不知道正體為何的,潛伏於病院中的隱秘組織打交道,最初的時候。讓阮黎醫生不禁有些提心吊膽,但事後的順利證明,對方能夠在病院中存在。的確有其必然的理由。病院方未必不清楚這個組織的存在,但是想要圍剿。徹底根除,卻一直都沒有做到。正是因為,這是多方勢力彼此牽扯、交涉和博弈的結果。病院體現的是眾多勢力精誠合作的一面,而看似間諜的潛伏者組織,也許正代表了各方勢力勾心鬥角,充滿私心的一面。

儘管所有的活動,都只能在暗中進行,論起實際可以動用的資源。也小於病院理論上可以調動的最大值,但潛伏者們卻也不會完全失去支援,進而徹底失去和病院糾纏的力量。病院方利用系色完成了系色中樞,但潛伏者們也依靠種種手段,帶走了桃樂絲,並令其成為級桃樂絲,兩者的能力、效果和所擅長的領域看似相近,但不同之處卻造成了,潛伏者組織的研究團隊,無論在研究路線、課題還是方法上。都與病院方有所區別,而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無法證明哪一方更好。

相對來說。正如潛伏者組織看好阮黎醫生,並將其引入的原因。阮黎醫生的確感覺到,參與這個研究團隊,比在為安德醫生的研究團隊提供服務時,更加如魚得水。最大的問題仍舊在於,雖然並非沒有成果,但是,對“病毒”研究的整體進展,同樣和安德醫生那邊一樣。並沒有取得關鍵性的成果。至今為止,在這個研究中延伸出來的各種分支。都具有很強的副作用,在目前對“病毒”的瞭解程度上。想要進一步完成這些副產物,也同樣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以研究者的身份來說,當前的情況,當然要比剛認知到“病毒”的存在時,的確有所進步,可是,實際說到具體的進步,卻又有點兒朦朧,讓人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感。

更何況,“病毒”是如此可怕,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它早就已經擴散到全球各地,而整個病院也已經處於它的籠罩中。唯一的區別,僅僅是“作”和“不作”而已。作者就是“末日症候群患者”,而未作者才得以用正常人的身份,繼續對“病毒”的研究,以試圖找出根治的方法。

這樣恐怖的結論,是否已經讓更多人得知,阮黎醫生暫且還不確定,因為,即便是“病院”中,意識到這一點的人,從表面上看的確不多。不過,所有入選研究團隊的研究者,無論是安德醫生那邊,還是潛伏者這一邊,對情況的危機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坐在火山口上,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就會爆,讓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這樣的危機感,也同樣是促成雙方在行為上都有所默契的原因。

病院的所有防禦措施,都只能帶給人心理上的安慰,實際上卻是無效的。而研究“病毒”,已經不再單純是利益驅使。阮黎醫生在身臨其境的觀察中,已經十分清楚,大家都明白,能夠製造出“血清”,就可以拯救自己,拯救全世界,而如果失敗,人類的歷史就有可能就此畫上句號。每一次研究的碰壁,每一次時間的推移,都足以讓人焦躁不安,烏雲一直籠罩在病院的每一個角落,從未散去。

“病毒”到底是什麼來頭?是自然界自行生成的奇妙之物?亦或者來自於天外宇宙的某種未知存在?還是人類在對自然的索取和改造中,所生成的不可控因素的結晶?研究學者們各有說辭,莫衷一是,但有一點是十分肯定的,事實也已經證明,當前任何已經明晰的科學理論和手段,都無法真正觸及真相,而所能期待的,只有在研究中,於靈光和運氣中,可能有所突破的那些新理論。這個世界是現實的,沒有理論的支援,就只能透過眾多複雜的實驗,逐一去驗證和排除種種假設。然而,經過如此長時間的實驗,所有較為成熟的,看似成功率更高的假設,都已經證明,全都是一些空想。

研究者們腦汁枯竭,靈感貧乏,已經無法再如過去那樣,設想出更巧妙的可能性供以驗證了。

阮黎醫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選入了潛伏者的研究團隊,以為整個研究貢獻自己的靈感。然而,即便是儲存了一大堆理論、設想和實驗慾望的阮黎醫生。也逐步在實驗過程中,證明了自己過去所想的種種錯誤,而同樣感受到冥冥中。佇立於眼前的瓶頸。

就像是挖空了心思,透支了靈感。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經遍歷,而剩下的可能性,讓人感到絕望。

儘管研究者們已經快要抵達自身思想和認知的極限,但是“病毒”似乎進一步活躍起來,給眾人的感覺,就像是過去的活躍,不過是沉眠中偶然的翻身而已。而“病毒”的進一步活躍,也給病院帶來了爆性的災難。暴動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突的新病狀,以及病院內部陡然增加的病人,都讓知道這個病院一部分底細的人感到不安。

每當自己熟悉的人,突然病,成為又一個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時候,當然令人憂心,自己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而將這樣的情況推及全世界,更讓人感到心寒,有一些情報顯示。病院已經不需要千方百計去獲取病人了。在與世隔絕的島嶼中,這樣的情報絕非是什麼好訊息,因為。它足以證明,“病毒”的確在全球蔓延,並且其活躍性,絕非侷限於病院之中。

說不定,某一天一覺醒來,就會現,全世界的人都病崩潰。過去那些只存在於科幻中的場景,似乎正一步步走向現實——沒有人會期待那樣的未來,因為“病毒”的爆而產生的滅絕性災難。是歷史上已經有過的種族大滅絕中,最難以度過的一種。因為。這並非是人類社會自身的毀滅性和矛盾性的體現,而是外在對人類社會全體的攻擊。

人殺人的確讓人感到痛苦。任何外來智慧生物,對人類的努力和殺戮,也讓人感到悲憤,但這一切,都遠沒有“人類感染病毒,一夜之間滅絕”這樣的結果來得絕望。無法制造出“血清”,就無法破解這樣的絕境,哪怕這種“病毒”並非同一時間,於所有人類身上爆,也猶如懸掛著一支達摩克利斯之劍。而以最近的距離,接觸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卻完全束手無策的研究者們,每一天都被恐怖和絕望啃噬著心靈。

阮黎醫生這樣的心理醫生,不僅僅是為了給研究提供方向性的幫助,也同樣是為了緩解研究者們自身的壓力和種種負面情緒。這個病院中,並不是只有阮黎醫生這麼一個專精於心理學的專家,阮黎醫生入選研究團隊,也無法讓她認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只要研究無法獲得突破性的進展,無論理論多麼精妙,靈感多麼頻繁,地位多麼高,經驗多麼豐富,都和這裡的清潔工沒有任何區別。因為,自身的才幹,無法從實際上體現出來,又和沒有才幹,有什麼區別呢?

當然,阮黎醫生清楚,這樣的想法也是過激的,是在“病毒”的壓力下,自身心態開始失衡的表現,但卻無法阻止。她已經感受到,對自身心理調節的極限所在,她的體內,同樣在產生著一種惡性的變化。從肉體到心靈,逐漸被一種恐怖侵蝕著。

每天晚上,她都會做噩夢,而早上醒來的時候,則會忘卻噩夢的內容。每一次身體檢查,都無法檢測出不妥的地方,即便如此,她也十分肯定,“病毒”同樣存在於自己體內,並且,已經開始活躍了。也許某一天醒來,自己就會成為末日症候群患者,這樣的可能性,也同樣存在於她的同事身上。

即便如此,所有人都仍舊需要在這樣的恐懼中,繼續那讓人心神枯竭的研究,以試圖找出一線希望。

必須採取所有的手段。

在過去,阮黎醫生也會為了手段上的血腥、瘋狂和無人道感到不滿和內疚,但現在,她終於明白,人類已經走到懸崖邊上,顧不了這麼多了。島嶼外,隔著重洋的大6上,人類社會的情況到底如何,她不能肯定,但是,對各國政府高層來說,這場危機應該不再是什麼秘密。不過,為了社會的穩定,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公佈“病毒”的存在,所有病者大概都會用“感冒”和“精神病”來掩飾過去吧,至少,在病態上,的確是十分相近。

阮黎醫生也和其他研究員一樣。參與了不少不人道的實驗,然而,這種種激進的手段。所取得的成果,也並不比保守的方法更好。

這一天。她又一次帶著疲倦和擔憂,回到自己的房間中。雖然已經下班,但她仍舊忍不住在吃飯後,又一次拿起今天的資料包告。手術檯上的病人透過級桃樂絲維持在瀕臨崩潰的狀態,研究人員試圖在這種微妙的狀態中,找出其變化的臨界點,進而透過這些臨界值,確立今後研究的基礎參照。這樣的實驗已經不止一次。因為,並非是資料難以獲得,而是因為,隨著“病毒”活躍狀態的變化,這個數值不斷變動,而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就重新確認一次。

然而,今天的資料,又一次證明,“病毒”於病人身上的表現。仍舊沒有抵達終點。它所引的病態,從過去開始就極為複雜,而現在。這些繁複的資料,似乎在證明,其複雜性又一次增加。過去尚未完全研究透徹的症候群和各種連鎖反應,如今又進一步增加了不定性的因素。

阮黎醫生十分懷疑,在“病毒”真正爆的那一天到來前,真的可以將所有問題都研究清楚,並逐一找到針對性的處理方法嗎?她扔下報告,捏了捏鼻樑,然後拿起擱置在桌子上的相框。相框里名叫“高川”的男孩正在開朗地笑著,但是。在此時,阮黎醫生卻從中看到了開朗中那沉沉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