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血肉異化(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我坐在床上,把藥箱開啟,箱子的藥物看上去有五種,按照紙張上的配方將這五種藥物搭配起來服用,有兩種有嚴格的順序和時間需求。我不覺得其他精神病人那渾噩麻木的狀態,能按照這麼精確的藥方自己搭配使用。在對我進行問詢的時候,那些前來問診的專家護士也同時在對其他病人進行檢查,我猜測,如果他們不是提前配好藥物,直接讓病人們服用,那就是其他病人所服用的藥物和我面前的藥物是不一樣的。而包括我在內,總共七名例診病人所服用的藥物,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型別。如此一來,我就無法將阮黎醫生為我專門配對的藥物給瑪索服用,她只能服用研討會的新藥,而目前的情勢,讓我對研討會的新藥抱有一定的警惕性,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要將瑪索轉移到阮黎醫生名下,但這在研討會的規矩中不被許可。

例診病人的監護權完全掌握在帶她或他過來,為她或他爭取到名額的專家身上。例如,阮黎醫生有權讓我服用哪些藥物,或不服用哪些藥物,哪怕出於一些原因,不能將這種態度放在臺面上來,但是,即便我只服用阮黎醫生的藥物這一點被研討會知道了,對方也沒有絕對的立場可以譴責阮黎醫生,更沒有權利將對我的監管權轉移到其他專家名下。

阮黎醫生哪怕認為研討會的研究態度和研究路線出了問題,也沒有敢於大張旗鼓去糾正,哪怕身為我的監護人,在約束我服用藥物的時候。也只是用私底下的密談進行干涉,而不是正面和研討會交涉。更甚者,她已經做好了某些最壞的準備,而制訂了離島計劃。這些動作都證明了,當前研討會內部的形勢有多惡劣。我相信,如果阮黎醫生不是察覺到了一些苗頭,絕對不會採取這樣的態度和做法。

明明擁有理論上和名義上的種種權利,但卻無法正大光明使用,這反而證明了,我的擔憂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到底研討會內部出了怎樣的變故。僅僅是病人身份的我無從瞭解,但我相信,和自己之前的推斷相差不遠。研討會只是末日真理教中偏向心理學的一個內部機構,但伴隨著“樂園”的研究進度,整個末日真理教也會越來越扭曲。而這種扭曲也將反映在研討會本身。

在“樂園”的研究中所得出的階段性成果,當然不止一種,為了最大效率去驗證成果,根據病人自身的情況,分別為他們配備不同的藥物,也是相當常見的實驗手段。七個例診病人自身的病況都是不一樣的,在服用了不同的藥物後,會進一步產生差別。這些差別限制了例診病人去服用其他人的藥物。對我而言。阮黎醫生的配方是有益的,但換給瑪索服用,就有可能變成可怕的毒藥。

沒有瑪索的資料。不明白藥性和藥理,更無法解析所服用藥物的成份和機理等等,這些問題都讓我不得不坐視瑪索的變化。瑪索如今的情況,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壞的,但是。如果我插手她所服用的藥物,就有可能變得更糟糕。

我只能期望。無論研討會讓瑪索服用了怎樣的藥物,想要達到怎樣的目的。其初衷都帶有希望在瑪索身上看到良性反應的想法。促使一個人行動的想法,往往是不純粹的,是多種念頭的混雜,但是,只要這些念頭中帶有醫生對病人的一定程度上的善意和責任感,那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我從來都不奢望,這裡的每一個專家都是善良人,正好相反,以我對阮黎醫生的瞭解,更確定這些專家大概沒有一個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哪怕是阮黎醫生,也私下違反踐踏過法律和道德,以殘酷的姿態,也許沒有惡意,但的確談不上善良的行為。

我也有想過,可以將瑪索帶出來,藏在某個地方。研討會一旦找不到她,大概會出現一定的混亂,但也一定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保持高強度的搜尋。瑪索雖然是例診病人之一,從她的變化看來,哪怕是例診病人之中,也有其重要而獨特的身份和位置,而她的身上所隱藏的陰謀,也讓我嗅到一些針對自己的味道。即便如此,瑪索的重要性在我看來,也沒有達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所以,將瑪索藏起來,的確有可能避開在研討會內部湧動的暗流,避免其淪落為犧牲品。

但是,瑪索本身就是病人,病人是離不開醫生的。

正如在病院現實中,過去的“高川”所遇到的選擇那樣——到底是和其他病人一樣死掉,還是拼命掙扎,和明知不是完全善意的醫生專家們合作。

過去的“高川”最終還是選擇成為實驗體,和病院合作研究出那些危險的藥物,以最壞的方式,來維持咲夜和八景等人的生命。

如今的我更能理解“高川”當時的選擇。因為,我也選擇了,讓瑪索接受那些可能不懷好意的專家們的測試和治療。

我對瑪索的境遇和變化感到無力和痛苦,然而,設想一下,如果自己將瑪索藏在身邊,又是不是真的對她對我,都是一件好事呢?我十分清楚,無論是我還是她,所要面對的殘酷的抉擇,就並非單純源於這個中繼器世界的命運,而有著更深邃的,更本質的原因。這並非是自怨自艾的理由,只要我的計劃完成,一切痛苦都將結束。

反之,一旦計劃失敗,哪怕此時得到幸福,也只會是下一次絕望的養分罷了。

我按照記憶中,阮黎醫生曾經有過的交代,用鹽水洗滌了配方,新的配方在原有配方的基礎上顯現出來。雖然所需要的藥物還是那五種,但在配比和調製上,都有著相當多的區別——比例、成份和時間等等。甚至需要再將一種藥物進行一次分離。只是,這些複雜的調製過程,並不需要多麼專業的裝置,完全可以利用房間內現有的各種物事做到。

果然,阮黎醫生的做法。就如同地下黨一樣。這樣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轉動,但手腳已經麻利地按照新配方搗鼓起來。

我信任阮黎醫生,也信任她的藥方,在某種程度上,我對她所述說的那些理念感到認可。所以,在配藥的過程中。我的心情十分平靜。

大約十分鐘後,我將最後一份磨成粉末的藥物倒進杯子中,只聽到滋的一聲,杯中的液體變成了粘糊狀的紫紅色。色澤和狀態,都完全符合新配方中對成藥的描述。也讓我不由得再一次聯想到高濃縮的“樂園”。不過,我依舊認為,這種紫紅色粘稠液體,和末日真理教的“樂園”,在初衷和效果上,都有著很大的差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滾燙的濃稠藥液一口氣倒進嘴裡。

一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極為複雜的味道刺激著我的味蕾,又似乎化作一種難以被大腦接受的訊號,沿著神經和脊椎賓士。我的眼前一片花白。周遭的一切正在失去顏色,彷彿變成了類似石頭一般的東西。

我感到地面在軟,好似波濤一樣翻滾,但是,鋼筋水泥的硬度,很好地承受了這種扭曲。只是讓人站不住腳。我的身體也在搖晃,有一團火從五臟六肺中燒起來。我正準備和這些幻覺做抗爭。就看到了,天花板在融化。露出陰沉沉的天際,厚厚的雲層中,不時有分岔的電絲遊過。繼而,天空開始燃燒,下起的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尚帶著火星的灰燼。

不知道是太陽還是月亮的球體,以沉重的姿勢,緩緩撕裂了燃燒著的烏雲。

球體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看上去又好似正徐徐睜開的眼睛,大量的紅色液體好似決堤般從中傾洩出來。

當我意識到的時候,那幻象已經結束。上一秒還在看著那可怕又怪異的場面,可下一秒就醒悟到,自己所在的是什麼地方。明明突兀的變化,卻毫無違和感。而之前那火燒的天空,傾洩的紅色液體,也充滿了即視感。

是的,“樂園”。

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因為,在過去,服用“樂園”時所產生的幻覺太過深刻。

而當時的那種幻覺,和之前的幻覺,有太多共通之處。明明是服用了阮黎醫生的配方藥物,卻出現了之前服用研討會的新藥都沒有出現的,近似於“樂園”的幻覺。我不得不認為,其實阮黎醫生的研究,仍舊走在研討會的最前沿。

猛然間,有什麼東西斬開空氣,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向我襲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如以往那樣選擇閃避,儘管我下意識明白,掠能肯定能夠閃開。但我僅僅是伸出右手,按住了從右側襲來的重物。巨大的力量,在初次碰撞的時候,釋放出巨大的衝擊,一下子就將周遭的物件摧毀。

即便是帶來如此大沖擊的物體,也沒能在我的手掌中更進一步。巨大的碰撞聲似乎驚動了存在於黑暗中的某些存在,它們開始悉悉索索地移動,散出針對性的惡意。

我掃了一眼被自己隻手擋下的東西,是一個刃部比兩個成年人都要大的斧頭。斧柄接在天花板上,看上去像是一個機關,但實際上,斧柄並非是無機物,而像是絞成長棍狀的怪異。無數的臉面正在從怪異身上浮現,它們的哀嚎,再次引連空氣都開始盪漾的衝擊。然後被我拔刀斬成兩段。

斧刃跌落地上,刃部深深前進地板中,空氣變得極為混亂。肉眼可見的衝擊波,一直擴散到肉眼看不到的深處。

這個時候,我才逐一觀察周遭的情況,而這個地方,理應位於高塔之中,卻和我早先退離噩夢時的位置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