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 環(第1/3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手電筒的光柱在樓梯上交錯。

“誰在那邊?”有人在下方問,他們在建築外就看到了我,之前還嚇了一大跳。我不確定這些人到底是來試膽,還是來找人的。我覺得,既然只有我一個人留在這棟深夜的建築中,阮黎醫生一定也會擔心吧。在這裡生的情況,傳到她的耳中會有怎樣一個解釋,我也大約可以推測出來。在我的觀測中,察覺到自己被捲入異常的專家們可能都會被視為受到了白色克勞迪婭的影響,而研討會邀請他們過來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找到沒被影響的人,真不知道研討會那邊會不會感到頭疼。

我不知道研討會對“受到白色克勞迪婭的影響”會有怎樣的一個判斷標準,不過,根據阮黎醫生物盡其用的性格,哪怕這些被邀請來的專家們,全都不可避免落入異常的魔爪中,這次研討會也不會放過他們。

如果視這些人為無辜者,那麼,將會生在他們身上的,可以盡皆聯想的事情,都會讓人於心不忍吧。

哪怕這個中繼器世界的末日真理教和我過去認知的有一些不同,但是,偏執和瘋狂的味道,卻已經從日常的動靜中可以嗅到了。哪怕和阮黎醫生合作的那些人,真的帶有“拯救世界”的理念,去完成這一系列實驗,但實驗本身的殘忍和不人道,以為為了完成實驗所會採取的手段充斥著各種雜念和陰謀,也絕對是可以想象的。

這裡的建設是以度假地為模板,但是,有了這些人之後。卻讓我感受到,空氣正一天比一天渾濁。那並非是建築工程排出的廢氣,而是一種在末日絕境籠罩下,從人心深處散出來的絕望和瘋狂。

我十分肯定,哪怕現在沒有太過極端的手段和想法。遲早也會變成那樣。

我無法拯救這裡的人心。也沒有力量去挽回,一個正在異化的龐大組織。

過去,我曾經有想過,在末日真理教變成我所知道的那個樣子前,可以好好引導的話,一定會有一個好結果。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可能。進入這個組織內部,用暴力的方式奪取控制權,也大概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我的日記,我的雙眼。我從阮黎醫生那裡得到的聽聞,我親身經歷的感受,都讓我放棄了這樣的美好的想法。

我無法挽回這一切。

只要世界末日還存在,在人們認知中,那些將會以他們無法抵抗的方式,將自己和自己所珍視的一切捲入的噩夢,那些讓自己措手不及,只能徒勞抵抗的異常。以及所能觀測到的“世人盡皆瘋狂”的景象都還存在的話。就沒有挽回的餘地。

哪怕是用暴力,阻止了一部分人,打入了末日真理教的內部。去貫徹自己的想法,又能怎樣呢?在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惡性的變化仍舊會持續生。我的想法,哪怕最初得到讚許,認為是一種善意的光輝,但遲早也會變成無力的呻吟。虛假而不可能貫徹的偽善。

例如現在,我或許可以提前告訴專家們。研討會背後所隱藏的陰謀和危險,得到他們的認可。併成功幫助他們逃走,但是,之後呢?他們未來的生活,所要面對的惡性變化,可不僅僅是末日真理教。

和之前在日記中寫下的義體高川不一樣,我的對手,不是納粹,不是末日真理教,不是任何一個可以用物性確定的“惡”,所以,我無法用自己的連鎖判定和掠能,直接去擊敗對手,拯救什麼人,並得到他們的感激。

完全不可能。

我和另一個高川的戰場,是不一樣的。

因此,我有些羨慕另一個高川,併為他如今的選擇感到高興。

他找到了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可以做到的事情,而我則沒有。過去我曾經也向他一樣,或者說,他如今正走在,我已經走過的道路上。所以,我知道,那樣的生活雖然也避免不了苦惱和麻煩,但卻是充實而充滿希望的。

反過來說,既然另一個“高川”已經走上了這條道路,那麼,我就更不應該,再去重複他的道路。況且,在很久以前,和如今的高川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我,徹徹底底失敗了,所以,我想,雖然這是充實又讓人充滿希望的道路,而且,至今我也不能否認這條道路的正確性。但是——

它的確是走不通的。

我如今所記錄下來的日記,已經足以證明,那位“高川”和桃樂絲、系色所嘗試的一切,還不足以突破“病毒”的封鎖。

他們自以為隱秘的手段,正在一點點洩露。甚至於,他們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自己寫好的劇本,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篡改。

常懷恩的再次出現,以及他們對常懷恩的態度,以及和常懷恩的互動,就是這種篡改和不自覺的證據。

我翻閱過了,在過去的日記內容中,桃樂絲明明白白想過計劃是要讓常懷恩這個目前世界最強的意識深潛者的存在性,徹底從人類意識中抹去,為了確保他的“消失”,她自己甚至不願意回想起這個人來。

可如今的日記內容中,桃樂絲也好,近江也好,走火也好,又是怎麼做的呢?

他們就這樣,突兀的,不知不覺的,意識到了常懷恩的存在,習以為常地與他完成了溝通,哪怕在之後,也有可能很出現“再次遺忘常懷恩”的情況。然而,他們這樣的做法,這樣的想法,全都在我的日記內容中呈現出來時,他們就不再是“隱秘”的了。

有這樣一種東西,撰寫著他們的命運,改寫了他們的思想,將他們自以為隱秘的思維和行動,透過我的手。編織成故事情節,呈現於我的面前。

我感到恐懼。

這種恐懼,不僅僅是來自於本能,更來自於靈魂。

不過,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恐懼。

所以,只有我才能去做另一位“高川”所無法做到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每一個高川,都有自己必須承擔的苦痛和恐懼。這樣想著的我,只是靜靜地,站在黑暗的走廊上。等待樓下的人上來。

那些人的腳步聲有些散亂,竊竊私語沉悶又渾濁,流露出他們內心中的恐懼。所以,應該只是一些普通人吧。

不過,他們很快就有了決定。再一次攀上樓梯。

沒有看到他們,而僅僅是在黑暗中聆聽,感受,反而讓我對眼前正在生的情況,有一種更加清晰的感覺。